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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7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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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晃了好一会儿神, 云黛才抬手,将这魁梧大汉叫起,“你……你先起来吧。”

“多谢公主。”萨里拉起身。

云黛捏紧手指, 佯装镇定地问他, “你是乌孙使者?”

萨里拉答道, “属下现任都尉一职,此次随相大禄一同出使长安。相大禄派属下先来此处恭迎公主, 车马仪仗还在后头,预计午后到达, 公主可先行歇息,待车马仪仗来了, 再随属下一道回城。”

云黛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有车马仪仗?

她先“噢”了一声,又朝纱君颔首,“你先去打水伺候我洗漱, 再叫伙计送些吃的进来……”稍作停顿, 她问萨里拉,“你用过早饭了么?”

萨里拉头低得更深,“有劳公主垂问, 属下带了干粮。”

“这样……唔,若是饿了渴了就去寻些吃的, 我就在客栈哪里都不去, 你不必在门口守着我。”

“护卫公主是属下的职责。”

“……好吧。”云黛不再多说, 转身回了房间。

走到梳妆镜旁侧坐,她望着铜镜里那张未施粉黛的素净脸庞,纤细的手指不由轻抚上鼻梁,还有耳畔一缕垂下润泽的卷发, 深深的栗色,在阳光下则泛着金色的光。

她不由去想,若是琥珀姐姐知道她头发泛黄不是因为先天不足,而是因为她身体里就淌着胡人的血脉,也不知是什么感想。

还有玉珠和三哥哥,她记得六年前国公爷和大哥哥领兵和乌孙打仗时,他们三人一闲下来,就各种骂乌孙人无耻,可恶,问候乌孙人的十八代祖宗,嚷嚷着要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最好叫他们都滚回伊犁河谷,再也不敢出来——

这样算来,也是把自己外祖家骂了个遍……

云黛托着腮深深叹了口气,这都叫些什么事?

直到现在,她还有种强烈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一切都是在做梦。她好不容易对未来的一切有了个规划,觉着可以在临安过踏实的日子,可这规划才起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她不禁迷茫起来,该何去何从,该怎样与大哥哥相处,她还能回陇西么,或者她要回乌孙?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纱君端着热水巾帕等进来,“姑娘,早饭一会儿就送过来,奴婢先伺候您洗漱。”

将脸盆等放下,她还折身将房门带上,见云黛看着她,她吐了吐舌头,低低道,“那个乌孙人长得可真吓人,那么高那么壮,红头发,还生着一双绿眼睛。”就像传说里罗刹鬼一样。

云黛问她,“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奴婢醒来后没多久他就来了,咱听姑娘您还在里头休息,就没打扰您。哪知他就守在门口不挪步了,奴婢怕他对姑娘您不利,也站在旁边守着。”

——这才有了云黛推开门见着的画面。

纱君拿了香丸给云黛漱口,又绞了热帕子递上,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好奇,“姑娘,方才那个乌孙人唤您公主……您、您怎么成公主了?”

云黛热帕子敷脸的动作微顿,牵强扯出抹浅笑,“不瞒你说,我也才知道不久。”

纱君愣了愣,又偷偷打量自家姑娘一番,的确瞧着有些胡人的模样,不过可比外头那个胡人好看多了,眼珠子不绿,头发也不是红的。

小丫头有一肚子疑问,却也不敢多问,只老实伺候着。

不多时,客栈伙计送来早饭,两个羊肉包子,两碟酱菜,一碗青菜粥,一碗蛋羹。

云黛入座,问着纱君,“世子爷可好些了?”

纱君刚想作答,却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外响起了一阵争执声。

隔着门,是那萨里拉和谢伯缙的声音——

“这是公主的房间,外臣不得擅闯。”

“什么外臣,我是她兄长。”

“据我们调查,公主只有一位同胞兄弟,已于永丰十八年殁于沙场。谢世子虽是公主义兄,但男女有别,还是得避着些。”

“可笑。”

耳听得外面剑拔弩张,云黛连忙朝纱君使了个眼色。

纱君会意,快步走到门口,开了门,“姑娘请世子爷进来。”

见是云黛的吩咐,萨里拉虽有些愤懑,但还是让谢伯缙进去了。谁能想到他们长公主在世的唯一血脉,竟是被那可恶的谢家人收养了呢?

门并未关上,只轻合上半扇。

纱君站在门边,见那大个子板着脸的模样,觉得自己也不能坠了大渊人的脸面,是以也挺起个小胸脯,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

萨里拉斜了这小丫头一眼,心道小鸡崽般的汉女,便收回目光,昂首挺胸站着。

屋内,云黛上下打量了谢伯缙一番,他今日穿着一袭寻常的青灰色棉布长袍,是文士的款式,昨日张婶子赶在成衣铺子关门前着急忙慌买的,看尺寸觉着合适就买了。

却不想这种颜色和款式,是谢伯缙从未尝试过的,与昨日那身相比,陡然从一位矜贵冷淡的世家公子变成了儒雅谦和的翩翩书生。

云黛不由多看了几眼,心想大哥哥若是走科举,没准也能点为探花郎呢。

“这般看我作甚?”谢伯缙清冷的目光投向她。

“没…没看。”云黛心头一慌,扭过脸去,心虚咕哝着,“谁看你了。”

谢伯缙掀起下摆,施施然坐在桌边,薄唇轻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那是我误会妹妹了。”

云黛拿起汤匙埋头喝粥,喝了两口,偷偷抬眼去觑着谢伯缙的脸色,轻声问,“大哥哥今早喝过汤药了么,现下感觉如何?”

“已经喝过了。”

他好整以暇看着她用早膳,像是看兔子啃萝卜,嗓音还带着些大病初愈的低哑,“多亏妹妹昨日照顾,如今好多了。”

话是句好话,可云黛听着有些亏心。

昨日那老大夫与她说,他身体底子是很好的,淋些雨原不至于病得发烧。只是气急攻心,再加上过度劳累,寒气入体,这才叫人病倒了。除却开了祛风寒的药方,还另外开了瓶护肝解气丸。

为何气急攻心,没人比她更明白。

态度也不免绵软了些,隐隐讨好着,“大哥哥用过早饭么,要不要再吃些?这羊肉包子倒是新鲜,也不膻气。”

谢伯缙看向她清亮如洗的眼眸,面部线条也柔和几分,“既然你觉着不错,那定是不错的。”

说着伸手拿起云黛手边的筷子,夹起碟中另一个羊肉包子。

云黛见他拿她的筷子,眼瞳微微睁大,“大哥哥,这筷子我用过了……”

谢伯缙侧眸,“嗯?”

云黛悻悻道,“我叫纱君再给你拿双筷子来。”

“不用那么麻烦,你我都已唇齿厮磨过,共用一双筷子又有何不妥?”

“……!”

云黛的脸唰得红到后耳根,紧张地往门口去看,生怕外头的人听到他这不正经的话。

谢伯缙见她这脸颊红透的模样,眼底浮现些许浅淡的笑意,夹着那包子送到嘴边细嚼慢咽吃了,又气定神闲对云黛道,“味道的确不错。”

他的眼睛生得好看,狭长深邃,板着脸时让人不寒而栗,猜不出他的想法。可若染了笑,深情脉脉望着人,就透着些缱绻,不那么清白,看得人心慌意乱,不自觉想到他灼热的掌心和粗重的呼吸。

云黛被他这么一看,再听他这句话,就分不清他到底是在夸包子,还是在夸别的什么。

到底比不过他的道行。

她忙不迭垂下头,一言不发地吃东西。

***

用过早饭,闲坐无事,云黛便将萨里拉请来问话。

“你们是怎么确定我母亲就是乌孙长公主的,她已经去世了十五年,她活着的时候你们都没寻到她,现在人没了反倒寻上来了?”

萨里拉见谢伯缙大剌剌坐在屋内,神色不虞,但对云黛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公主,事涉我们乌孙内务,还请将外人屏退。”

云黛性情敏感,自然也感受到萨里拉对谢伯缙的敌意。

转念一想,谢伯缙驻守北庭多年,主要抵御的两大外敌便是乌孙和突厥。三年前乌孙再度举兵,谢伯缙领兵抗击,一战成名,自此有了玉面战神、乌孙克星等名号,大渊人民有多敬佩爱戴他,乌孙人民就有多憎恨反感他。

纠结一阵,云黛转脸看向谢伯缙,“大哥哥,不然你……”

谢伯缙慢悠悠看向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妹妹也觉得我是外人?”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

谢伯缙深深看了她一眼,见她左右为难,到底还是站起身来。

“我现下避开,不是因为我是外人。而是事关云黛生母的私事,我尊重她,不去窃听。”他斜乜着那萨里拉,语气冰冷,“我与你们公主从不是外人,现在不是,以后更不会是。”

萨里拉像是想到什么,面色难堪的哼哼两声。

谢伯又看了云黛一下,才疾步离开。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纱君站在云黛身边犹豫着要不要退下,但萨里拉只是单纯针对谢伯缙,丝毫不避讳她,开口回答着云黛的问题,“相大禄与您的母亲自小一起长大,而您与您的母亲长得很像,自上元节那夜相大禄见到您后,便派人暗中调查您的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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