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风雨欲来（2/2）

咖啡端上来了，方雨晴道过谢谢，捧到手里喝了一口。

她放下杯子说：“我托人帮你打听过了，不是你业务做得不好，相反，很多杂志社都非常看好你的能力。只是，你得罪人了，所以，才没有单位肯要你。”

乔玄冷笑一声，嘴角的痕迹轻微，连不屑的样子都很炫酷。

方雨晴看了一眼，女性的温床都在升温融化了。对这个男人，她已经到了如斯渴求的地步？

“不过不要紧，我跟我爸说了，让他跟朋友打声招呼，你回到圈子里并不难。只是，乔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乔玄看向她说：“自然是我做得不好，有人看不过去。”

方雨晴说：“不是，是你遇人不淑。你清楚陆湛风和宋安暖的关系吗？你觉得他们真的断干净了？”看到乔玄不悦的抿唇，方雨晴仍旧没有停下：“宋安暖生病，陆湛风公然抱着她去医院，当时那个心急如焚的样子大家都看在眼里，绝不是一般领导对下属的关心程度。不然也不会整个杂志社都觉得两人关系不简单。就算这两个人的关系你没有疑虑，那她和沈仲凌有染你能想到吗？”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乔玄握在手里，那厚度快及上半个砖头了。

只听方雨晴又说：“我一直在请侦探社的人调查沈仲凌的日常行踪，目的是为了收集他的劣迹拿给我爸看，让他不要逼我嫁给沈仲凌了。这是今早侦探社的人才给我发过来的，我没想到会看到这个。”

全是沈仲凌和宋安暖暧昧不清的照片，两人的关系貌似非常亲密，有沈仲凌拉着宋安暖的手腕上车的，有他亲自为她扣安全带的，还有宋安暖家楼下沈仲凌蹲在地上帮她系鞋带，甚至还有两人额头相抵，状似亲吻的画面……

照片是从不同角度拍摄的，但是，无论怎么看，两人的关系都非比寻常。

由其酒吧门口那几张，看起来更像是在结吻。那股子亲昵劲儿看得乔玄心底发腻，他把照片“啪”一声，甩到桌子上。

“你给我看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方雨晴说：“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之前我说沈仲凌的心里有宋安暖，你可能不信。现在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打算自欺欺人吗？你的那些麻烦事根本不是你自己找来的，而是和宋安暖有关系。”

乔玄又扫了那些照片一眼，高大挺拔的沈仲凌往纤细的宋安暖跟前一站，视觉效果出奇的好，甚至可以说般配。

乔玄扭头看向窗外，天空湛蓝，天际的云白得刺目，凝然如塑。

半晌，他收回目光淡淡说：“我和她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掺言。”

乔玄的声音不大，话语却很冲。

方雨晴吃了一惊：“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乔玄觉得自己不应该在乎，可是，因为这些刺眼的照片，看似完好的一切，还是被提前撕裂了，快到让人感觉措手不及。只是，蓄谋已久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没有准备？

是心底里的抗拒，让这一天一拖再拖。

现在突然冒出这么一只有着助推力的大手，不由推得乔玄一个趔趄。短暂的愤怒和失措，致使他决意打破一切幻像。

乔玄从咖啡厅里出来，离开前他最后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照片。

车子在城市的主干路上极速飞驰，直到一个红绿灯路口，它才终于缓缓停下。乔玄盯着眼前过往的车流，感受自己紊乱的心跳。他难耐地扯了扯胸口的衣料，因为用力，领口的一颗扣子被扯了下来。

阳光将世界照得一片惨白，在乔玄的面前，就有一条金光大道，阳光从四面八方折射过来，晃得他头昏脑涨。

乔玄知道在光的那头等待他的是什么，也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绿灯亮了，命运之手不分青红皂白的继续推着人向前。

车子再次像离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午后的室内异常安静，只有浓烈的阳光充斥。

宋安暖在床上睡午觉，阳光晒得她一张脸红扑扑的，两个脸蛋像两只红润得苹果。只是，她睡得并不安宁，秀丽的眉毛紧紧拧着，不时发出一声轻泣，慢慢的，细密的睫毛上挂了一滴水珠，仿佛清晨时分的暮霭沉沉。

她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梦里本来也是难得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阳光照在身上懒洋洋的。阳台上繁花锦簇，宋妈妈死后那些枯死的植物全都死而复生，不仅如此，还开出了各种颜色的花朵，每一朵都照眼欲明。由其那些郁金香，是宋安暖最喜欢的，就逐一绽放在她的脚边。她把头靠在一个温暖的脊背上，他身上冷淡的树香混和在浓郁的花香里，像雨过天晴泛起的泥土气息，清新而雅致。

美好的事物最能麻痹人的神经，让人轻易想到永久。

就在宋安暖惬意感叹的时候，天色忽然暗淡下来，所有阳光汇集成了一个巨大的沙漏，更像黑夜中突然开启的一束手电强光。阳台塌陷后，身边的人就坠进那道强光里。

宋安暖用力拉紧他的手，那手还是一点点在她的指间松脱了。

她心中的恐慌达到极致，拼命的摇头落泪。泪水一滴滴砸在他上扬的脸上，洗尽铅华一般。他无声的微笑，嘴角上扬出好看的弧度，最后她看到他轻轻开启的唇形，顿时心如刀绞，不可遏制的痛哭失声。

她知道，她就要失去他了。

乔玄步伐稳健的上楼，他像往常一样开门进来，钥匙扔到鞋柜上，他在金属的碰撞中换了鞋子。

客厅内很安静，只有一室透亮散慢的阳光，粉尘一样散落着。吸入肺腑，有了呛人的错觉。

乔玄目标明确的穿过客厅，修指握住门把手几秒钟后轻轻开启。

看到室内的光景后，他微微一顿。

本来以为宋安暖在睡午觉，不想她竟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抽烟。

动作非常老道，乔玄开门的一刹，她正伸出手来弹掉一截烟灰。指腹抬起的动作，灵活又节制，宛如一个老烟枪。她直接将烟灰弹到了散粉的盒盖上，另一只手的手指像弹钢琴一样，漫不经心的轻轻扣动。

乔玄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发怔。

宋安暖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淡淡问：“要不要抽一根？”

乔玄迟疑的走近，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

宋安暖抽的是他平日抽的女士香烟，味道很淡，在她看来明显不够，所以，她每次吸的时候都会格外用力，烟圈也不吐出来，含在口中就直接咽了下去。

乔玄的震惊已经达到极致，他不可思议的望向镜子，心中百味陈杂。

宋安暖自镜中看着他，她发现了他的古怪情绪，微微的动了下嘴角：“看到我，让你感觉很意外？”

乔玄眯了眯眼：“果然是你。”

他不是宋安暖，他是沈东城。

宋安暖将手里的烟掐灭，她凝视着他说：“难道你不该叫我一声爸吗？”

乔玄听他这样问，并未表现出震惊，他只问：“为什么是你？”

她不答反问：“你要得到的东西都得到了吗？打算什么时候跟那个傻丫头摊牌？”

乔玄想，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或许他现在就已经和宋安暖撕破脸了。也或者看到宋安暖熟睡的脸庞，恻隐之心还会复苏。

宋安暖见乔玄沉默不语，她站起身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意识’本来就是混乱，且成片断出现的。它不是真正的灵魂，也没有连贯的意识形态。前一秒像个正常人一样对话，下一秒可能就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