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2/2）
“这是地龙岛中间的火山口，曾经它还是一座活火山。”神慢慢地解释，“你在岛上听过那一传说吧，相传古时候天龙与地龙相斗，地龙落败被封印在地龙岛上。每当岛上地动山摇时，岛民们都说那是地龙的怒火。”
“那只是古代人不懂火山运动导致的地震。”阎非天环顾四下，宛若地狱之火的岩浆不停地翻涌喷溅，还好因为在梦里，他才感觉不到炙热的温度。
“如果我和你说传说是真的呢？”神顿了顿，手指向火山口的正中间，那里有一块凸出的岩石平台，“地龙的的确确被囚禁在这儿数万年。”
数万年？阎非天惊讶地挑挑眉，在这种环境被关个一年半载不死也疯，数万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其实地龙和天龙不是词汇意义上的龙，他们曾与我一样都是世界的管理员，他们和我的关系就像群主和群管理。”神像陷入遥远的回忆一样缓缓地说，“他们在管理世界的理念上出现了分歧。地龙想要绝对的自由，而天龙想要绝对的秩序。在地龙看来天龙的秩序是强权，而天龙认为地龙的自由是混乱。两个人谁也没能说服谁。”
“后来呢？”被勾起丝丝兴趣的阎非天挑挑眉，“发生了什么事？”
“地龙企图通过修改后台程序剥夺天龙的管理权限。”回想起那场无硝烟的战争，神的声音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但天龙很快就发觉不对劲，于是启用了构筑世界时遗留的后门。当地龙操作时，实际上取消的是地龙自己的权限。”
“地龙以为赢了却让天龙反将一军，我要是地龙肯定难以接受这种失败。”阎非天评价道，“不过那也是地龙不够强，没料到天龙早就备着一手。”
阎非天的话令神转过脸来。
“你说得对，地龙没料到天龙早在和他一起创造世界之际就在系统里写入了后门程序。”神像是透过面具凝睇着阎非天，“天龙从头到尾都没信任过地龙，她之所以选择地龙作为合作伙伴，仅仅是地龙在数据技术方面是天才。只有得到地龙的帮助，天龙才能如愿地创造出一个不输于真实，不，比真实更完美的世界。”
“那地龙又是怎么被关到这一世界，这座岛上来的呢？”阎非天好奇地追问。
神领着阎非天走向中央的平台，他们每走一步，脚下就自动生成一块悬浮的岩石，方便他们踩上去。
“将地龙关在这里的不是人们传说中的天龙，而是我。”神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他们的身前应声呈现过往的景象。
一个看不清面容低着头的黑发男人，被牢牢地固定在竖起的十字型铁架上。
“我用扫描的形式复制了地龙的大脑，并在这世界里捏造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再将复制出来的大脑数据导入进这一世界中保存在这座岛上。”神停在那个黑发男人的跟前，祂伸手似想触碰他，可在碰触之前，神又缩回了手，“我是他编写的系统，纵使地龙一败涂地，他之于我也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
“那你所说的真实世界里，地龙的本体变成什么样了？”搞明白大致情况的阎非天，心底升起奇异的情感，不知道是对地龙的遭遇抱有同情，亦或感叹神的世界也少不了复杂的斗争。
“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逝与你此刻身处的世界不同，按被创造的世界时间来换算，真实世界几百万年以前就毁灭了。现在地龙与天龙都在名为‘虚空’的地方。”神说了一个新词汇，“地龙的本体在‘虚空’的封闭舱里沉睡，天龙只保证他生存所需的最低养分。连我也没办法接触到他。”
阎非天细细端详着铁架上的男人，即使看不见他的脸，但从他的身形打量，地龙应该是一个俊美如天神的男人。
“你既然想帮地龙，为什么不把他放出去，而要把他关在这？”阎非天转向神，问出心中的疑惑。
“因为天龙连接着每个世界，她很有可能觉察到地龙的意识藏在某个世界里。”神答道，“一旦她发觉异常，她就会像修复bug（错误）那样剔除掉他。所以我只能暂时将地龙安置在这座岛上，直到天龙放心让我全权管理这些世界。”
阎非天微微颔首，虽然他仍有困惑，但此时盘绕着他的最大问题是：“你为什么突然和我说这些？”
“我怕以后来不及说，我可能无法再像现在这样和你交谈。天龙她注意到了这个世界生成的错误。”神的身影开始透明化，铁架上绑着的地龙残影也几近消失，“我本想转移你去下一个世界，但你拒绝了，而且已经晚了。”
阎非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神的身体宛若风化的雕塑，一点点地变成一粒粒细沙。
“阎非天，你照你的想法去做，我不会也没能力再阻止你。”神的声音愈来愈轻，“好久以前我也问过你，为什么非她不可？那时你笑着和我说，她很有趣，且是世界上唯一认定你才华的人。当时我好想告诉你我也认同你，可我只是一堆造出来的数据，不是人……”
语毕，自称是系统的神彻底消失了。
祂后半段究竟说了什么话，阎非天即便耳力极佳，也听不见了。
脚下的岩石忽然裂开一道缝。
阎非天失去重心地摔了下去。
摔进深渊之中，不断变小变小再变小。
喘着粗气，阎非天猛地从病床上一坐而起。
从飘渺的梦境里苏醒，他只觉得脑袋头痛欲裂。
至于具体梦见了什么，他全然不记得了。
唯有残留下来的感觉，是那般悲伤沉痛。
“少爷，你醒了！”坐在病床前板凳上的阿大惊喜地喊道，“医生说你是劳累过度……”
“罗曼呢？”阎非天打断阿大的话，问起罗曼。
阿大收起欢喜的笑容，愧疚地低下头：“少爷对不起，我让罗曼小姐走了。”
听见阿大的回答，阎非天毫不意外。
“我睡了多久？”阎非天晃了晃头，眩晕感在慢慢消退。
“一下午。”阿大拿起床头柜上的热水壶，替阎非天倒了一杯温水，“少爷你喝水不？”
接过阿大递来的杯子，阎非天轻啜了一口温热的水。
流淌过喉头的水，稍稍缓解了他的干渴。
但真正能解渴的她，再一次自他手中溜走。
“罗曼……”他喃喃地念着她的名字，一如从前爱她时。
只是如今饱含着比爱更强烈深刻的情感，就像永不冷却的岩浆。
他.不.会.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