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2/2）

但他的眉宇间仍然可见当年的英姿。

“完全搞不懂她们在想什么。”师父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将他稍显疲倦的面容笼罩，显得寂寥又落寞。

“在你以为拥有了她，她却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你对她念念不忘，而她或许早就把心许给了别人。”

师父停下吸烟的动作，入神地盯住地面，连烟快烧到手指也毫无反应。

阎非天静静地注视着师父的侧脸，那时的他并未开口说什么。

师父从没提起自己的过去，但偶尔只言片语里，他听得出师父有一段不想提及的往事。

“非天。”罗曼柔美的嗓音从武馆门口飘来，一身鹅黄色的长裙及膝，两只纤手还拿着刚摘下来的遮阳帽，她浅笑盈盈地看向坐在垫子上的师徒二人，并朝他旁边的师父点头问好。

“好啦，不打扰你们小年轻约会了。”师父站起身，往罗曼的方向走去，在经过罗曼身边时，他看到师父转过脸似乎与她说了些什么。

罗曼的表情没变，仍然保持着微笑瞧着他在的方向。

“师父和你说了什么？”待罗曼走近，他按捺不住地问。

“你师父的醋都要吃吗？”她俯视着坐在地上的他，眸底闪烁着迷人的光。

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向自己，贴近她的耳畔，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哑着嗓子反问：“你以为我只介意他？”

“所有接近我的男人，你都介意？”她勾抱住他的脖颈，躺在他怀里仰视他冒着薄汗的脸，“那我父亲你不是也要嫉妒了？”

“帮主可以是例外。”他盯着她含笑的眸子。

“你也可以不把他当例外。”她抬头轻啄了一记他的唇，话里有话地说，“如果想让我属于你，那就变得更强吧。”

对，他如她所愿变强了。

然后，他被她夺走了一切。

此时此刻，阎非天总算多少明白当年师父说过的话。

“完全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回到硝烟滚滚的餐厅，阎非天捏紧了袖子里的拳头。

“少爷？”白狼与黑豹讶异地看着阎非天大步走向康乃欣他们。

原本叫康乃欣拦住的阿余也看见了走过来的阎非天。

“林少爷，好久不见。”被康乃欣的人马团团围住的阿余，一边舔着棒棒糖，一边若无其事地同阎非天打招呼，“听武莲说你去了地龙岛，已经回来了嘛！”

“罗曼叫你来的？”阎非天盯住阿余，开门见山地问。

“除了我们家大小姐，还有谁指挥得动我？”阿余说这话时略有停顿，因为他想起了武莲。倘若武莲软声软语地求一下他，他也会替她办一些事。

关于这一点，阿余不大想让别人知道。

不论是面前质问他的林博，还是派他来这儿的罗曼。

“你们家大小姐可真忙。”阎非天讥诮地冷笑，“刚回通天塔，她就马不停蹄地铲除敌人。”

“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不懂你们大人的恩怨情仇。”阿余咬着棒棒糖，咧咧嘴道，“大小姐命令我炸了这儿，我不过奉命行事。”

“林博。”康乃欣褪去先前勾人的媚笑，她神色颇为严肃地说，“你先走吧，这儿是我的地盘，我能应付。”

“好，我会走。不过秦小蝶有一句话托我转告你。”阎非天转向康乃欣，复述着视频里秦小蝶的遗言，“她说‘来世再见’。”

“来世再见？”康乃欣微微一愣，接着笑骂道，“呸呸呸！真是不吉利的话，那她估计得在黄泉路上等好多年了。”

语毕，康乃欣挥挥手，示意餐厅的侍从们举枪射击。

霎时间，餐厅里枪声四起，而后头的客人更加惊恐地抱作一团。

康乃欣瞥了瞥那些客人，她对着准备往后门走的阎非天喊道：“林博，帮个忙。”

阎非天回过头，看向突然提出请求的康乃欣。

“帮我疏散客人，带他们一起从后门走吧。”

这是康乃欣与阎非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连康乃欣自个儿也不明白，她为何在意起这些人的死活。

她又不是真的餐厅老板。

但是呢。

有的角色，扮演久了，就容易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好比谎言说了一千遍，有时候自己都不以为假。

街角停放的黑色轿车内，罗曼头靠车窗，眺望浓烟燃起犹如置身于一朵下的餐厅。

那一双剪水秋瞳倒映着漫天的火光，显得格外明亮。

她见过许多次这样的场景，用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一了百了。

街边的路人拿出手机，嬉嬉闹闹地拍摄着起火的餐厅；车子因前方路堵而不断响起刺耳的喇叭；“妈的！这是市区！”狠狠踹了一脚车门的大叔，比起失火的餐厅更在乎耳旁的清净。

专注观察街口的视野里忽地闯入一群从餐厅里逃出来的客人。

其中有一道她称不上熟识，却不易忘怀的修长身影。

透过车窗，她凝视着鹤立鸡群的他，几不可闻地喃喃自语。

“若真能一了百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