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防盗:谣言!全部是谣言!(2/2)
“阀主还是不要太招摇了。”有人好意的提醒,堂堂李阀阀主,只是得了一个不值钱的商号,实在没什么好得意的。
李浑怔了半晌,抓住了重点“胡记商号和岚记商号是怎么回事?”
一群李阀嫡系子弟看李浑的神色立刻变了,该死的,不太妙啊。
有人小心的问道“阀主不知道胡雪糖已经脱离了胡记商号,归属于岚记商号了?”
李浑怒目,知道个!“为何不向老夫报告?”一群嫡系子弟茫然,这人尽皆知的消息,还需要报告?
“老夫栽了啊!”李浑仰面倒地,口吐白沫。
“阀主,阀主!”一群人惊呼,急急忙忙的把李浑抬进了屋子。
“快去找御医!”有人大声的下令。
李浑一眨眼又爬了起来“都宣扬开去,老夫气急攻心,昏迷不醒,靠人参吊命。”
一群嫡系子弟看着李浑,这种丑闻有用?
“蠢货!老夫被胡雪亭坑害,有数不尽的好处!”李浑恨铁不成钢,一直友好合作,和一直打打谈谈的合作,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性质。前者是铁杆联盟,利益一致体,要干掉胡雪亭就要干掉李浑,要干掉李浑就要干掉胡雪亭;后者是为了利益合作,没了利益就分道扬镳,一切都是看在好处上,随便花点银子就收买了其中的一方。
“最起码,眼下杨恕就必须上门看望老夫,苏威就会和老夫关系缓和,兔死狐悲,圣上就会觉得老夫愚蠢,放心把淮南道交给老夫!”李浑真心觉得子孙后代不争气,这么肤浅的道理都看不破。
“老夫要是死了,这李阀怎么办?”李浑心中悲哀,厉声道“还不快那些燕窝人参来,老夫要是真的倒下了,你们承担的起吗?”
……
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林老头就起来了,轻轻的出了门。草鞋有些破了,穿在脚上很不舒服,衣服也有些薄了,在秋风中任由风儿调戏。林老头却顾不得这些,今天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小哥儿,小哥儿!”他挑着一担豆浆,叫开了一户人家的角门。那被称作小哥儿的仆役不过十来岁年纪,伸着懒腰,随手接了几壶豆浆。
“今早刚磨的,还热着呢。”林老头陪着笑脸。那小哥儿却懒得理会,随手就关上了角门。林老头笑容敛去,一点表情都没有,在微光中,又去了下一家。
等到鸡叫的时候,林老头一担子的豆浆,已经尽数卖了出去。他却没有回家,又赶着出了县城,走了七八里地,到了一处荒山上,费力的砍着树枝,直到满了一担,这才迈着踉跄的脚步,又回了县城。
经过一个茶摊的时候,老林听见有人在说话“……淮南道发现了银矿……银子,知道不?有人种地的时候一锄头下去,发现了白花花的银子,地上全部都是银子!”
“真是走运啊!”听的人羡慕死了,银子啊,比铜钱更贵的银子啊,这辈子都没有见过几块银子。
“听说,淮南道很多地方,银子就和石头一样,就浅浅的在泥土下面,随便一挖,就能得到银子。”有人道。
“胡说,怎么可能!”有人根本不信,远的不说,淮南道在大随都有二三十年了,要是地里有银子,早就被人知道了,还会留到现在?
“这你就不懂了吧。”有人得意的道,“我听人说了,这银矿啊,就像煤矿和铁矿一样,埋在地里头的。铁矿知道吗?不知道?煤矿呢?还不知道?我告诉你银子,铁,煤炭,都是埋在地里的,越深就越多,要在地上挖很深的一个洞。”
这事情很容易想象,毕竟谁也没在地上看到过煤炭和铁。
“……但是有的银子和铁,就在很浅的地方,不用挖很深,随便挖个地窖,就挖出了银子,运气好,整座山都是银子!”
想到金山银山的比喻,好些人心里都热和着。
“不用银山,我只要有几百两银子,我这辈子都够了。”有人吞口水。
林老头听了几句,笑了笑,要是真有这么容易捡的银子,哪里还轮到他?多半是胡说八道。看那茶摊中的客人就知道了,人人脸上都是八卦的神色,却没几个人真的信。
林老汉挑着柴,在县城中兜兜转转,终于停下。
“这是今天的柴火。”他又陪着笑脸,敲开了一户人家。送完了柴火,林老头这才急急忙忙的往回走,到了自家门口的时候,铺子已经开张了,不时有几个人走过,买一块豆腐,一碗豆浆什么的,或者挑剔了半天,却什么也没买。不管对方怎么样,林老婆子总是笑着,这些都是衣食父母。
“回来了,快进来喝碗豆浆。”林老婆子看着林老头回来,招手道。林老头摇头,去取了一碗凉水,就灌了下去。豆浆是能卖的,怎么能自己喝了呢。
林老头看看天色,道“他们起来了吗?”说得是家中的两个小孙子。
林老婆子点头,两个小的还算懂事,早早的起来,大的那个去捡柴火了,小的那个也在帮忙浸豆子。
林家从来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像如今的窘迫,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全家挨饿。只是,林老汉在左屯卫当兵的儿子没了,这少了家中的顶梁柱,日子立刻就难过了。
“要不是媳妇跑了,我家也不至于此!”林老婆子很是气愤,儿子一死,媳妇就扔下两个孩子跑了,实在不是人。当然,她其实也知道,就是媳妇没跑,这家里的收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顶多就是多了个人在豆腐铺子忙活而已,收入未必增加,穿衣吃食上肯定是更加少了些。
铺子外,有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眼巴巴的盯着铺子。
林老头招手,那女人和孩子眼中露出喜色,快步走近。“吃吧。”林老婆子从屋中拿出两碗豆腐花,以及一个烙饼。那两人狼吞虎咽的吃下。
这娘儿俩也是大随将士的家属,男人也死在了高句丽。只是,她们的家底更薄,生了一场大病,微微一折腾,就立刻三餐不继了。
“多谢林大叔林大娘。”那女人感激的道,她缺少谋生手段,勉强会个刺绣,手艺差得都没人收,想去做个丫鬟仆役,一来被人嫌弃老,二来又拖着个孩子,问遍了全县,都没人肯收,最后只得到处寻了短工,希望,跑堂,小二,卖柴,什么都干过。只是,妇道人家的体力有限,短工也有限,终究是饥一餐饱一餐。
若是两三天没有吃食,实在饿得熬不下去了,那女人就会带着孩子来林家乞讨。
林老头和林老婆子也是尽力的接济,只是自家也处于最边缘,实在无法做更多的帮助。
那娘儿俩吃了东西,千恩万谢的走了,又去了县城里到处找工作。林老头和林老婆子看着她们单薄的背影,知道这个冬天,她们只有两条路,要么,卖身,要么就冻死饿死。
“我家和她们比,还算好的。”林老头眼角有些泪水,明明看着别人凄惨无比,却只能袖手旁观,并且还要生出幸福感,这其中的味道,只能用泪水表达。
林老婆子看看天色,急忙拿起一个竹篮。“我去了。”
林老汉点头,关了豆腐铺子,数了铜板,去买豆子。林老婆子快步出门,到了市集,微微叹气,已经有好多熟面孔在哪里了,包括那娘儿俩。每天在菜市捡一些烂菜叶子,也越来越艰难了。至于野菜,早已被挖得绝迹了。
林老婆子几乎什么烂菜叶子也没有捡到,无奈的回到了家,却看见林老头皱着眉头。
“怎么了?”她急忙问道。
“豆子涨价了。”林老头无奈的道,豆子涨价了,不代表他的豆浆和豆腐也能涨价,些微的成本提高,要是因此涨了豆浆和豆腐的钱,指不定就有人嫌弃他贪心,就不定他家的豆浆,不买他家的豆腐了。这县城中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卖豆浆豆腐。
“以后更难了。”林老头叹息,价格不能涨,否则本来就不多的固定客户,立刻就会减少。那就只能看着利润更少了。
“没事,我从明天起,送完柴之后,再去打一担,然后去市集卖。”林老头勉强笑着,心里一点都没底。
“要是大儿没有死在高句丽就好了。”林老婆子叹息,就是一家人依然穷困到要饿死,也是好的。
“胡说什么,大儿为大随而战,虽死犹荣!”林老头厉声呵斥。
快到晚上的时候,有人用力的敲林家的门。
“老林,快开门!”来人喘着粗气,大声的叫着。
林老头听着声音熟悉,却记不得是谁,开了门,见了人,这才记起来“是老梁啊。”老梁的儿子也是左屯卫的将士,同样折在了高句丽。
“老林,”老梁进了屋子,急忙掩上了门,低声说道,“有好消息。”
老林一怔,脸上不敢置信,分不清是喜色还是痛苦“圣上要第二次征伐高句丽了?”报仇!报仇!报仇!
老梁摇头“我遇到左屯卫的人了,他说,淮南道发现了大量的银……”他皱着眉头,有些不太记得了。
“银矿。”老林心里突突的跳。
“是,银矿。”老梁声音更低了,“那些地主老爷,官老爷都已经赶去淮南道了。”
“可是,这不是假的吗?”老林怔怔的问道,银矿的消息太假了,一点是真的可能都没有。
“以前我也不信。”老梁低声道,“但是,告诉我消息的,是左屯卫的人啊!”左屯卫的人,怎么看都是体制内的人,知道很多内部消息的。
“那告诉我消息的人,全家都在急着迁移淮南道。”老梁又低声道,“不要告诉其他人,只有我们这些左屯卫的人知道。”
林老头懂,银子的事情瞒不住,别人也会去抢银子的,大伙儿都是左屯卫的人,人多力量大,抱团了,才能不被别人抢。
“可是,去淮南道啊。”林老头有些犹豫,太远了,都不知道在哪里。
“我们互相帮衬,一路跟着驿站走,就不信到不了淮南。”老梁发狠,他家里的情况并不比林老头家好,三个儿子死了两个,没死的那个小儿子竟然翻脸不认人,只管和媳妇过小日子,对老大老二的孩子,甚至老梁夫妻不闻不问。
“好,我家也去。”林老头看看林老婆子,两人都慢慢的点头。倒不是一定就坚信有银子可以捡,但眼看自己家因为小小的豆子涨了价,就要往饿死冻死的道路上急奔了,怎么都要拼一下。至少,有一群淮南道的将士家属抱团,比单干好太多了。
“我去通知其他人。”老梁说道。
“我也去通知几个。”老林想到了那娘儿俩。
几天后,城门边,两个穿着左屯卫将士服装的人,打量着百余人,问道“你们都是左屯卫的将士家属?”
众人点头,有几人神色慌张,他们其实是其他卫的。
看着那破衣烂衫的老弱妇孺,两个左屯卫的士卒叹气,从怀里取出一块牌子,交给了老梁。
“这是左屯卫的令牌,你们拿着这个牌子,去驿站,自然有人接应。记住,千万不能向人透露消息。”
百余人惶恐的点头,老梁紧紧的握着手里的令牌,像是握着百余人的性命。
百余人拖拖拉拉的,走了许久,才到了驿站。驿站门口,有几个士卒冷冷的站着。老梁掏出令牌,陪着笑脸,走了过去“老汉……”
“左屯卫的人?”两个士卒看了一眼令牌,便说道,“你们来个会写字的人,登记一下姓名,人数,然后去里面吃饭,再过半个时辰,有人来接你们。”
两个驿站的士卒随意的说着,又不解的道“左屯卫搞什么鬼?”忽然给各个驿站下了命令,说是要接待一些人,认牌不认人,所有费用左屯卫负责结算。
老梁等人陪着笑,打死不说真话,心里对淮南道有银子的事情,又多信了几分。
桌子上不过是放着一些烙饼和馒头,还有几盘咸菜。百余人中,却有大半的人眼中露出了惊喜。
“快吃,半个时辰后就要走。”驿站的人说道,又有人数了人头,端了猪肉和鸡蛋出来,一人一份。
“这些都是左屯卫点的菜。”驿站的人对这次左屯卫的行为真是不解极了,竟然详细到招待的菜肴和数量,规定的死死的。
半个时辰后,十余辆马车到了。
“左屯卫的人都上车。”领头的是个商号的老板,“挤不下的就先跟着马车走,累了就换人。”马车上还有很多的货物,商号只是被左屯卫下令,必须在经过的各个驿站接受左屯卫的人而已,不收钱的服务,要不是看在得罪了左屯卫,以后日子不好过,而这顺道带个人,也没什么成本支出,商号都懒得接这种活。
驿站的人出来,问清楚了商队的路线和行程,又取出了馒头烙饼鸡蛋,按照人头分着。
“商号会把你们送到下一个驿站,会有其他人接你们,这些吃食你们带着,商队不管饭的。识字的,过来签字。”
这一日,这个县城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二三十户人家百余口人。同样的情况,在右翊卫,左、右屯卫,左、右骁骑卫家属所在的城镇不断地重复着。
“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某个驿站的士卒惊讶极了,每一天都有一批甚至数批五个卫的人到达,然后继续南下。
“这五个卫是不是有什么大消息?”有人问道,身为体制内的一部分,立刻就发觉了背后大有文章。右翊卫大将军杨轩感,左屯卫大将军高颖,右屯卫大将军李浑,左、右骁骑卫大将军杨恕,各个都位高权重,很容易就发现一些他们这些小民不知道的消息。
“问他们什么,都不肯说。”有人摇头,早就试探过了,可是这些五卫的家属什么都不肯说,看他们的神色中满是希望,肯定是大好事。
“我听一个孩子说了一个字。”有个人茫然道“他说,银……”
然后,那孩子就被家人捂住了嘴,利索的扯走。
“银!”一群士卒心里嘭嘭的跳,难道是真的?
“邸报!”有驿马赶到,送上了最新的邸报。几个驿站的人打开一看,立马就怒了“艹!”
邸报的中间,明明白白的写着“淮南道银矿乃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各地严格检查路引,不许任何人非法流动。”
朝廷的邸报辟谣了!
那还用问,当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