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劫驸马的大夫(2/2)
至于“为济城而来”,楚岚有和乌宝提过一点,兴许是大巫从乌宝那知道的吧。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就不在意了。
还是正事要紧。
楚岚给衡苏行礼,弯腰作了一个长长的揖,“大巫既然知道我为何而来,那我就开门见山。我希望大巫能帮我说服施公,救济城百姓。”
施公就是下令封城的县令。官舍被丁县尉围起来的时候,乌宝喊县令“施公”,她便跟着叫。
衡苏淡笑颔首,手指摸了摸榻几边白鹿的头,虽然没说话,用眼神鼓励她说下去。
楚岚紧张稍减,立即道:“济城和汇城息息相关,唇亡齿寒。济城百姓亡,汇城也会亡。”
乌宝本来就不高兴楚岚竟然给大巫找事,累着大巫,现在听了,翻了白眼,反驳道:“说胡话呢,大巫可是算出了‘吉’,汇城不会有事的。”
楚岚对他的敌意莫名其妙,不过也没生气,而是继续说下去,将打好的腹稿一一托出。
“济城和汇城封城的原因都是因为疫病蔓延。济城是已经坐实了,如今封城,由着百姓饿死。若是下一个月,汇城也和济城一样,疫病蔓延了。那汇城不也和济城一样,会被封城,由着我们饿死。
这样看来,济城和汇城已经在同一艘船上,济城的船底已经破了洞,船已经下沉。若是我们不帮济城补上洞,那我们汇城也会和济城一样,共沉海底。”
她说完,瞄了衡苏的脸,想看他是何反应。不过衡苏脸色一直淡淡的,像是看透了生死一样,没有太大感触。
反而是乌宝明白回转了,慌张了起来,忙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自然是帮济城,帮济城的百姓,就是帮还被困在汇城的我们。粮食得继续往济城里送,还要安抚好济城的百姓,让他们不要慌。注意饮食和用水安全,彻底隔绝染上疫病的人。
还有大夫,请大夫找到根治疫病的方子,备好药材,治好济城百姓。济城好了,等汇城出现疫病患者,我们也按照这样的法子去做,危难便可消除。”
衡苏这时候开口了,“你想我去劝施公改了命令?”
“正是。”不然她也不会来找大巫衡苏。
“你觉得施公会听我的?”衡苏笑着摇头。
楚岚一愣,“难道不会?”
汇城里,地位最高的就是大巫衡苏了吧。他要是出面,劝说县令施公,比她这个假贵人强多了。
乌宝似是觉得楚岚就是笨蛋白痴,“施公的脾气那是出了名的硬,他可是抗拒过颜崇王的命令,颜崇王怒急,将施公从燕都相爷,贬到这小地方做县令。
施公铁面无私,执法之严苛,性情之倔强,令人胆寒,又敬佩。你想要大巫劝施公收回命令,救济城那是妄想了。施公就是死,也不会听的。”
楚岚没想到,这计划竟然毁在了施公身上。她原先想着,施公官位也就是县令,衡苏是大巫,看丁县尉对大巫那么尊重,以为衡苏能劝成的。
一刹那,她双眼黯然。难道济城的百姓必死无疑,阿晴和羊老,还有那些当初把她从海里捞出来的渔民都要死了……
她眼眶突然湿了,有些接受不了。难道她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死?
“不过,卦象显示有转机,你也不必气馁。”衡苏安抚道。
榻几旁的白鹿似是感受了他的心思,也跟着安抚地朝楚岚“呦呦”数声。
“转机?什么转机?”
“等。”
“等到什么时候?”
“应到之时。”
楚岚:“……”说话真是迷之走向,越来越神棍了。
她不迷信,没有被安慰到,给大巫衡苏道别后,失落地回屋。
想了想,不能别人说不行,就放弃啊。
总之,她不想什么都不做,坐在这干等着。
干等着,她只会焦虑想着济城的阿晴和羊老,日夜难安。
官舍伺候的是贵人,房内案几有竹简和毛笔。她皱着眉,苦思了一会儿,写了济城救援计划,又修改了几遍。
辛苦一夜后,翌日她又磨着乌宝,给她检查错别字……
她手边没字典,纂体又难写难记。她生怕哪里词不达意,让施公误会了,这计划也就泡汤了。
在厨房蹲着煎药的乌宝,接都没接楚岚的竹简,臭着一张脸,“大巫说了‘等’,那就等着好了。”
他还记恨楚岚给大巫找事呢。大巫身体那么差,就该多休息,不该多劳多思。
楚岚无奈,“你怎么生我气了?”她实在是不明白乌宝突然对她生起敌意。
“你还问我!!”乌宝气地站起来,怒吼:“大巫就需要休养,你拿那些破事让他头疼劳累,你还问我为什么生气?!”
楚岚心里有气,想问,济城那些人的命就那么值钱,怎么能叫这破事呢。
不过回想起衡苏身体确实不好,她气又消下去了,算是理解了乌宝为什么突然臭着一张脸了。
一想起衡苏那样的人,她就不怎么生气了,心平气和地转移话题,“不和你吵这个。神医巫公你们找到了吗,他会不会已经在济城了。”
乌宝却是气得跳脚,“气死我了,大巫说‘等’!!说巫公会来的。等个鬼,急死我了!”
楚岚:“……”原来被大巫说的“等”,着急的不止她一个啊。
乌宝似是觉得和楚岚同病相怜,都被“等”给急死了,不再计较之前的事,吐槽起来,“你说大巫他这性子怎么这样,性子这么慢,一点都不着急。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不告诉我们,把我们给急死。”
楚岚安慰:“巫氏一族不就是窥见天机,得了天疾吗,要是什么都告诉你,大巫身体更差了,你不得哭。”
乌宝一想也是,只能唉声叹气。
楚岚见他气消了,立马给他看自己的竹简,“我也不要求你给意见,你就给我看看错字。我刚认字不久,有些字都不记得了。”
乌宝看着她的错字,笑得前后倒仰,指点了一番后,最后指着竹简空白划圈圈的地方,问:“你这少字啦,语句都不通顺了。”
楚岚:“呃,我不记得那字怎么写了……”
乌宝看她三息,哈哈爆发似的笑了起来。
楚岚:“……”要不是这事紧急,她早抢回竹简,拍乌宝脑袋上去了。让他嘲笑她。
两人改字的时候,官舍外传来打斗的声音。
乌宝是个爱看热闹的,也不看竹简了,拉着楚岚就跑到官舍门口。
两人就见守着官舍的兵卫全部死了。
“这怎么回事?”楚岚跑到一边吐了。
“这还用猜,明显是官舍的人跑了,把兵卫杀了,联合起来冲出城。”乌宝不觉得死人有什么奇怪的,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想去城门口看热闹。
乌宝找来剑客,命人好好守着大巫,“和大巫说,我去看热闹了。”
然后转头问楚岚,“你要不要去看?”
楚岚还未回应,乌宝已经回头,找了两匹马,他上了一匹,着急地策马往城门口过去。
她犹豫了下,捂住口鼻,忍着被刺激的反胃血腥味,跟过去。因为没马蹬,她姿态不雅地爬上马,策马跟在乌宝身后。
汇城禁严,道路上自然是没人的。二人策马,无人拦截,一口气冲到城门口。
乌宝脑子灵活,他就是来看热闹的,下了马,把马绳圈在树干上,就拉着楚岚找了城门口附近的酒楼,上二楼,找了视野好的厢房,笑嘻嘻地砸了牖窗,趴在窗台上,嘿嘿笑:“哈哈,这么多人闹,我看施公这下如何收场。”
楚岚倒是觉得施公这个人很有原则,不喜欢乌宝这看热闹的心态,不过也没多事说他,也和乌宝一样,趴在窗台,看城门口。
钉着上百个大铜钉的城门前,丁县尉带着兵,死守城门,和官舍的贵人以及仆从、护卫对峙。
她站在高处,可以很清晰地看清下面的战况。
丁县尉这边占上风。
怎么说,人家就是专门带兵的,手下都是精兵。
而这些官舍贵人本身就是小家族出来的,本身素质不高,仆从不会武力,全靠蛮力。至于护卫,看着挺有派头的,不过也仅是看看而已,都是花拳绣腿。
能杀了守官舍的兵卫,胜在偷袭和出其不意,现在正面对上,自然非常吃力。
丁县尉也不想给施公惹麻烦,命兵卫只杀仆从和护卫,贵人都留着。
没了仆从和护卫护着,这些贵人都和被剪了羽毛的秃公鸡,心里胆怯,却又怕瘟疫围城,依旧想逃,叫嚣的厉害。
“丁县尉,我连襟是白黔将军,你要是不放我们出去,等白将军知道了,他必会杀了你的!”
“对,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你们关押我们、冒犯我们的事,我们统统不追究。”
这些贵人靠着自己的身份,自恃不会死,三番四次挑衅,已经让丁县尉火的想砍翻他们。
只是,碍于身份差别,他偏偏不能动手,否则就是给施公惹祸。
丁县尉沉着脸,“回去,眼下汇城并未发现为疫病而死的人,你们只需要再待上半个月,没有人发病以后,汇城就可以开了。”
那些贵人听了,像是抓到了把柄一样,“那就是没疫病了。丁县尉,既然没有疫病,为何却关我等。是不是施公对我等不满,非要找理由关押我们,坑害我们致死啊。”
丁县尉听他们侮辱施公,气得想策马过去,捅他一刀。奈何身份之差,他不能做。
丁县尉气得太阳穴鼓鼓的,那些贵人看了,全部冷笑,继续冷言冷语嘲讽起来。
反正他们是贵人,这些人不敢杀他们。要是杀了,事后他一家与他家联保的二十四家的一社,全部连坐。
他们正得意的时候,突然城墙上迅速飞来一箭。
刚才喊白黔将军是他连襟的贵人,心口中箭,眨眼间,就摔到了马下。
“杀贵人了!”
“谁杀的?!”
贵人双眼赤红了,没想到有人敢对他们下手。他们齐齐往箭羽射过来的方向,也就是城墙上看去,城墙下的人惊呼,“施公!”
楚岚看这些贵人死的时候,没有怜悯,这些人太嚣张了,就该得到教训,可怜身边的人被他们的愚蠢害死。
听到他们喊“施公”,也是她想要劝服救.济城的县令,立马仰头去望。
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
呃,一看就脾气不好、难啃的老骨头。
施公冷酷无情地收起弓,藐视被这一箭吓得腿软的贵人,冷喝:“撺掇你们出逃的贼首,老夫已经做掉了,你们不想和他一个下场,就给老夫滚回去!”
那些人看着死去的贵人,知道施公说到做到,立马像被阉了的公鸡一样,没再叫唤了,低头骑马往回走。
这时,城门突然“吱呀吱呀”地响。
城门开了!!
所有人唰的转头看城门,眼睛都熬绿了。
他们都想逃出去。
可惜,丁县尉死守着,他们根本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头牛从城门口进来。
牛?!
黄牛?!
施公开城门,竟然是想送头牛进来?!
他们正惊讶的时候,就发现不对。
牛后面还有人,是个比牛高不了多少的矮老头。
这老头双手负在身后,一脸“别惹我”的样子,穿着破草鞋,“吧嗒吧嗒”地牵着牛,穿过容道。
城门又关了起来,站在城墙上的施公看着下面的老头,对下面一脸懵逼的贵人,刚才还冷着的脸,缓了缓:“公子元真挂念你们这些贵人的安危,特意请了神医巫公前来,救治疫病。大公子对你们这么好,你们要是再闹事,老夫就把你们交到大公子手上。”
所有人才明白,这个牵着牛、黑着脸的老头是神医巫公。还来不及高兴有救了,就听说是公子元真送神医过来救他们,全傻了。
公子元真是谁啊,那个魔鬼竟然会想到救他们,想想就恐怖好吧!!
此时看戏的楚岚和乌宝,也是吃惊地下巴要掉下去了。
乌宝掐了自己脸一把:“我在做梦呢,公子元真会想救人!不杀人就很好了。”
楚岚也是惊讶,她没想那么多,只是眼神炙热地盯着神医巫公。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正愁疫病能不能治好的时候,大公子就将神医巫公送来了。
抛开以前的恩恩怨怨,她都想表扬大公子了,做的好。
神医巫公人老,眼却不花,眼尖看到了酒楼上有两个人,往他这边看。
他不在意,只是听施公给公子元真抹好脸,快气得元神出窍了!
他好好的在钓鱼,就被公子元真抓来了!
还二话不说,就扭送他进了汇城,当苦力!!
送自己不少医书的海晏侯孟易川,还被公子元真弄死了!!
想想就气得慌,巫公人矮,气却火爆可冲天。
听着施公给公子元真说好话,巫公往地上“呸”了一口唾沫。
巫公两手掐腰,指着城墙上的施公骂:“施举你个臭不要脸的,就别给公子元真脸上贴金了。什么挂念这些小幺鸡的安危,送我这死老头进来给他们治病。啊呸,明明是我不给公子元真治隐疾,他恼羞成怒,送我这苦命的老头子进来送死的!!”
城墙上的施公被骂的脸更冷了,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和巫公,与泼妇一般对骂,只能瞪了巫公一眼,转身走人。
而听了施公的话,所有人愣愣地看着神医巫公,“隐疾?公子元真有隐疾?”
巫公嘿嘿笑,嘚瑟极了:“是呀,而且还治不好呢。”
“什么隐疾?”他们想到了男人关键部位,但是不敢置信。这对男人来说,实在是太严重了。
巫公意味深长地盯着说话的人的裤.裆,再收回了目光:“你说呢?”
就这一眼,所有人都懂了。
公子元真这么多年,没收姬妾,没娶夫人,原来是有隐疾啊。
“怪不得了,”有人呢喃道:“怪不得他——”
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