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黎明前的黑暗最黑暗（2/2）
“唱歌跳舞和创作啊。”林玥板着手指头，“你还会弹钢琴，弹吉他，一个人solo全场妥妥的。你还策划了整场演唱会，性格又那么好，哎，真是太完美了。”
魏青知道林玥说的多少有点夸张了，可谁不喜欢被夸呢？他压不下得意上翘的嘴角，嘴上还要象征性地较真一下：“我性格可不好，你们那天没见我把工作人员都给骂了？”
“那是涉及工作，情有可原。”林玥此时跟任何没有原则的脑残粉一样，想尽办法给自己的偶像开脱，深知不惜拉其他人下水，“要说性格不好，某位萧姓大前辈才叫真的不好，言而无信，脸上笑眯眯的，一肚子坏水，哼。”
魏青微笑着摇摇头，他心里挺高兴，不光是因为难得听到有人“诋毁”人见人爱的萧大神，更为了林玥愿意毫无保留地跟他说这些大逆不道以下克上的话，这份坦率绝非仅仅出于粉丝对偶像的崇拜，而是林玥愿意真诚地面对魏青的态度，如果一定要给这种态度一个明确的定位，那应该就是，友情。
他揉了揉林玥的脑袋：“萧潇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欺负回去。”
林玥找到了靠山，笑得很得意，露出了右边的小虎牙，很是可爱。
陆海遥在一旁焦灼地看着林玥，他心里惦记着他们偷偷溜走的计划，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偷偷地拽林玥的袖子，又得不到林玥的理睬，肉嘟嘟的包子脸都揪出褶子来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平时发呆的时候也喜欢盯着林玥所在的位置，魏青是一点都没察觉他有什么异常。
林玥并没有忘记他们还身兼另一个任务，他轻轻地拍了拍陆海遥越拽越紧的手，暂且安抚了一下他焦虑的心情——为了他身上这件心爱的T恤还能继续健康工作二十年——然后，他对魏青说道：“遥老师今天要补习英语，可以早点回去吗？”
“当然可以啊。”魏青一口答应。
陆海遥嘟着嘴，不满地看着林玥，眼里充斥着对林玥公然揭短的控诉。林玥拍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他才面色稍霁，继续嘟着嘴，粘粘糊糊地跟魏青说了声“前辈再见”，跑了。
“生你的气了？”魏青揶揄道。
林玥一点儿都不担心：“没关系，遥老师很快就不生气了。就是有一点小情绪。”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林玥赶赴第二场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被晾了两个多小时和前辈们互相大眼瞪小眼的陆海遥不仅没有很快就不生气，还从一点小情绪升级到了哄不好的等级，双手抱肩，无声地用眼神控诉林玥。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玩青青的吉他的，虽然真的很好玩，让人不由发出“教练我想学吉他”的声音，但我也不该忘记正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小伙伴，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遥老师的痛苦之上的，我真的错了。林玥在心里默默地认罪伏法，期盼着他真诚的道歉能够打动遥老师。
然而，麻烦的还不止陆海遥一个人。两位前辈的状态也，相当的，不太好，倒不是在生气，看着，像是一双失去了希望的咸鱼。
林玥利落地带上门，小心翼翼地开口：“前辈们，怎么了吗？”
听到林玥的问题，萧潇的头低得更低了，就差学鸵鸟把脑袋彻底埋起来了，看到这样的萧潇，李靖扬也忍不住捂住了脸：“你先听听吧，听完一遍再说。”
不得不说，李靖扬的提议是正确的。听完一遍，不需要他们再说一个字，一切就非常明了了。
差就一个字，我能说上千次。
林玥抿了抿嘴，斟酌了一下语句，说出了他觉得最温和的评价：“你们这首歌是准备直接劝退青青吗？”不然实在无法解释，为什么练习了两周，成果是这么个鬼东西。
抱着吉他的萧潇拔出了埋在地里的头，发出了绝望的哀号：“我就说不行吧。完全不行，一点点进展都没有，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以前我们是怎么样的，难道以前我们乐队时期的歌也这么难听？怪不得卖不出去，真的不是魏青的错，怪我和靖扬太差了！”
李靖扬找不出反驳的话。不说萧潇了，他自己的鼓也打得一塌糊涂，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时隔两年想要两周速成（晚上限定，白天还有工作），实在太过勉强了。而且说实话，两个人实在组不成什么乐队，三个人的时候，键盘还得靠外人来帮衬一下，勉强算是能扯出个阵容，只剩两个人也太不伦不类了，还是两个这么菜的人。这个时候，让人格外清晰地感受到，魏青这个人对于他们俩有多么重要。
这样是肯定不行的。林玥叹了口气，他俩根本就不知道魏青那边的演出是多么的完美，到时候，两相对比，人家肯定想走啊，水才往低处流，人要往高处走啊，他们这个演出难道是想证明，他们仨彻底地回不到过去了吗？完全是南辕北辙，不要说事倍功半，到时候反而弄巧成拙了。
萧潇和李靖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绝望。
林玥捋了捋问题的所在：“一开始，前辈们的目标是，重现乐队时期的风采，告诉青青，你们是可以一起跟他做他想要做的音乐的，你们选择的歌曲是你们的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很有纪念意义，就是演出的效果不佳，现在就算继续练习一天，看上去也不会有更多的进展了，所以问题的核心就是，要不要彻底放弃原来的方案，如果要改方向的话，现在还有什么可行的操作。”
林玥的总结直奔核心，如同一根根利剑，狠狠地插进两位前辈脆弱的小心脏。萧大宝贝绝望地在沙发上摆出了葛优瘫的造型，把平时的偶像包袱丢得一干二净，他破罐破摔地说道：“道理我们都懂，这不是想不出有什么可行的操作吗？”
“呵呵。”林玥见不得萧大宝贝这不想着自己解决问题只知道嚷嚷的颓废样子，忍不住开了嘲讽，“您老人家这瘫痪的造型，一看就是大脑供血不足，智商早已下线，能想出什么可行的操作？”
意外被怼的萧大宝贝保持着偏瘫的造型愣住了。
“萧前辈，你该不会觉得我有义务帮你们想出什么主意吧？把自己该做的事推到别人头上，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会不会有点脸皮太厚了？”林玥说完，拉着陆海遥就想走，他是希望X世代能够维持三个人的样子，因为那是他们最闪耀的姿态，但如果他们本人并没有那么想要维系他们之间的关系，林玥作为一个纯粹的局外人，凭什么尽心尽力帮他们？
萧潇这辈子活得一直很顺，他年纪轻轻就被Iris在街头相中，因为Iris的偏爱，从来不缺资源，虽然一开始不太顺利，但机会一来，很快就顺理成章地大红大紫了，在他不算很长的职业生涯中，还从来没有被人当面这么争对过。
李靖扬一看萧潇放空的表情，啧了一声。萧大爷平时太受娇惯，被偏爱的通常就有恃无恐，根本没有面对过这种情况，一脸大脑宕机停止工作的样子。他赶紧迈着大长腿，两三步就先于两个小后辈冲到了门口，拦住了他们离开的步伐：“别生气，萧潇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有点丧。我知道我们的问题得自己解决，但现在时间太紧了，一时没头没脑的想不出什么，我们是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林玥停住了脚步，但紧抿着嘴，一言不发，他也不看李靖扬，侧着身，眼神死死地盯着他和陆海遥握着的手。
“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李靖扬其实也没想到林玥会这么不客气，但仔细想想，他的不满是有道理的，虽然他总是板着脸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但每次来帮忙一点都不含糊，跟他的认真的态度一比，他和萧潇确实显得诚意不足，“我们换一首简单一点的歌，我知道这有点功利，但这是现在我们能力范围内的最优选择了。”
“但如果没有特定的意义的话，也不一定能够打动青青的，要推翻他的结论，光靠一首完成度很高的乐队歌曲恐怕不行，况且你们只有两个人的问题还是不能解决。”林玥皱着眉，提出反对意见。
李靖扬心里一松，林玥小朋友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刚说完不再愿意帮忙，这才一句话的功夫就开始认真地分析起备胎方案的利弊来，他没有把喜色放在脸上，而是小心地继续讨论的节奏：“所以也不能是随便的一首歌，得是一首特殊的歌。为了这点，我们必须搞清楚，魏青到底希望做什么样的音乐。”说完，他赶紧给萧潇抛了个眼神，让他赶紧助攻一下。
萧大宝贝刚被林玥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但他还算知道好歹，接住了李靖扬抛来的暗示，拉着陆海遥往回拖——他不敢去拉林玥，怕被拒绝：“林小玥，对不起嘛，我会好好动脑子的，你别走。”
陆海遥重心很稳，基本功扎实，一点也没被萧大宝贝拖动，林玥不肯回头看萧潇撒娇，光是听他的声音就觉得有点恶心，萧大宝贝满腔的诚意只能对陆海遥倾倒，完全是对牛弹琴，白费了他酝酿多时的感情。
李靖扬在心里叹了口气，萧大爷要是能指望，母猪都能上树了，他只能靠自己再接再厉：“其实仔细想想，出道曲也不是魏青想做的音乐，他写的歌当时都没有用上，虽然有纪念意义，但也不一定能打动魏青。我之前就有一个疑问，如果魏青是对我们的转型不满的话，他早就可以走了，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是不是可以认为，他其实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执着于乐队这个形式？”
林玥想了想，点点头，魏青早期的作品也不全是乐队风格的：“音乐本身的实质大于形式，那么问题就很简单了，你们有没有唱过青青为你们组合写过的歌。”
“一开始就是因为不合适所以没用上。”李靖扬顿了顿，突然灵光一闪，他看了一眼萧潇，两个人同时眼睛一亮，他们都想到了，“有过！是有的！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是第三年那张旧专辑？那个确实是，对了，那个时候，但那张专辑还是乐队风格的啊。”萧潇加入了讨论，虽然论调上还是稍显晦暗，毕竟，比起李靖扬，他对自己蹩脚的吉他水平更加担忧。
林玥终于施舍了一个眼神给智商上线的萧大宝贝：“先听听专辑，在这个里面选一首用纯音乐的形式唱呢？只保留吉他的部分。”
李靖扬沉默了几秒钟，似乎从记忆的深处挖掘出了什么：“我记得这张专辑里面，有一首歌，不是乐队的形式，当时魏青是构想过转型的，我们一起讨论过。”是的，但这个讨论被之后山洪海啸一般袭来的萧潇的走红所淹没，取而代之的是一刀切的彻底革命，和完全外包的全新专辑。
萧潇也想起了他们三人一起讨论的日夜，那段时间他们都觉得难熬，可时至今日回头再看，他不得不承认，那是他们仨的宝物，是他们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我记得，但那首歌，在我的印象中，是还没有完成，因为……”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自责，“因为我一直在上各种节目。”
林玥点点头，总结陈词道：“那目标就明确了，完成这首歌吧。不是乐队形式，有纪念意义，是青青想做而没能做成的音乐，很完美。”
李靖扬和萧潇对视一眼，都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萧前辈，请您有话直说。”林玥用着敬语，毫不客气地捡了个软柿子捏。
萧潇吞吞吐吐，被林玥直接的眼神刺得体无完肤，他不合时宜地想，这么可爱的圆圆的小狗狗眼睛原来也可以这么吓人啊，可塑性很强，确认过眼神，是适合演戏的人：“就是……那个……嗯……没有了……”
“哈？”林玥眉头一皱。
“我们手头上没有这首歌。”李靖扬再次认识到萧大爷靠不住这个事实，无奈地摇了摇头，习惯性地帮他收拾烂摊子，“因为没完成，所以也不在录制的旧专辑里。”
沉默，沉默是此时的录音室。
“好吧，那就重新创作一次吧。”林玥无情地得出了终极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