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自开学以来，白耳一直是没有同桌的状态，这是他专门向班主任申请的，说是不喜欢被人打扰，会影响学习。真实理由没有这么冠冕堂皇，但白耳是真的不喜欢有同桌。同桌意味着一个非常近的距离，一种可以称得上亲密的关系。

白耳喜欢被人远远地注视，他站在台上，其他人在台下。他想让别人看到什么，别人才会看到些什么，他是唯一的主导者。他不喜欢同桌，不喜欢过于亲密的关系，这超出了他可以接受的范围，让他有种如影随形的被监视感。

刚刚哪怕有做戏的成分在，白耳知道自己的确是动了想要对同学动手的念头，尽管他知道涂康頔并没有做错什么。虽然平日里经常张口闭口锤爆别人的狗头，但白耳从未真的动手打过谁。

他现在的状态非常不好。

桌子被看似随意拂了一下，上面多了一张纸条。白耳扫了一眼，看到上面乐童馨一笔一划像小学生一样幼稚的字体，写着：第一节下课之后你去哪了？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还好吗？

白耳在纸条上回了一句：我没事。让我先想想，明天告诉你。写好之后把纸条揉成一团，给乐童馨扔了回去。

涂康頔是跟在王彪硕身后进教室的。王彪硕过来敲了一下白耳的桌子，示意他到教室外。

外面的雨在不知不觉中停了，只是空气中还是满满的潮湿的气息。白耳深吸一口气，凉意被吸入肺里，他清醒了点。

“怎么回事？”王彪硕直接问道。

“不关涂康頔的事。”白耳说道，“我不想有同桌，是谁都不行。”

“有个同桌能更好地督促你学习，你一玩就刹不住车。”

“我真的不想有同桌，我会……不舒服。”白耳含含糊糊地说。

王彪硕明显没有在意，他自认为已经纵容白耳了太久，今天他必须要找回自己做老师的威严。

“这件事没商量，你跟着他好好收收心。”王彪硕一锤定音，结束了谈话。

白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教室，怎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涂康頔的脸。

所有人都坐着，只有他站在一边，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

白耳清了清嗓子，扭过头说：“你坐啊。那个，刚才，啊，对不起。”最后三个字说得很轻，几乎是一下子带过。

涂康頔貌似笑了，迅速回了一句：“原谅你了。”

白耳在心里撇撇嘴，这个同桌算是定了下来，想改也改不了了。

这大概是白耳度过的最难受的一个晚上了。

习惯了一个人坐的白耳感觉哪里都不自在，稍微动弹一下都要看看旁边的人在做什么。他在写什么？他在想什么？他是不是看我了？他……

等到低着头写卷子的时候，白耳又习惯性地朝旁边抽屉伸手拿书。手指传来不一样的触觉，白耳侧过头，发现自己的手正按在涂康頔肚子上。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可习惯这种东西无法控制，一节课下来次数多到白耳想把自己的手砍掉。

涂康頔脾气很好，一直都没有发火，也没有说什么，努力减少白耳的尴尬感。

晚自习结束的时候，白耳终于松了一口气想伸懒腰，胳膊刚一伸出去就撞上了旁边的涂康頔。

两个人对视。

“没关系。”涂康頔说道。

“哦。”白耳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僵硬的把头转了回去。

尴尬值到达了顶峰，白耳再也无法忍耐，只想着赶快收拾东西溜了。乐童馨想要叫住白耳，还没喊出声，就见白耳一溜烟儿似的消失在了黑夜中。

涂康頔不紧不慢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教室。他和白耳要去的方向正好相反，白耳回家，而他住校。

见这两人都走了，乐童馨和姚梦两个人把头凑在一起低声讨论。

“鸭鸭是不是不喜欢涂康頔？”姚梦问。

“应该不是。他应该是不习惯有同桌。”

“为什么？有同桌多好，有同桌不应该是开心的事情吗？”姚梦不能理解。

“不知道。不过看老班的意思，这位置一时半会是换不回来了，鸭鸭估计要郁闷一段时间。”

“真可怕，感觉他今天脸黑地像遭遇了什么不测。”

“别乱说。”乐童馨拍了姚梦一下。

“哦哦。”

“对了，你今天是不是说想在教室里养鱼？”乐童馨想到了什么，问。

“额，我就随便说说而已。要真的养太麻烦了，还要喂食换水……”姚梦皱着眉头说。

“你就说你想不想养？这些都不是问题。”乐童馨并不在意。

“想吧。”姚梦小鸡啄米式点头。

“嗯。”

乐童馨送姚梦到寝室门口，挥手告别，然后自己再离开学校步行回家。

姚梦这个人胆小还夜盲，自从某次下楼时被不知道什么声音吓了一跳摸黑从楼上滚下去扭了脚之后，每天晚上都是乐童馨亲自护送她到寝室门口，看着人进了寝室楼才放心。

姚梦回了寝室，没有立刻打开乐童馨给她准备的每日一则笑话小纸条，而是开始思考今天白耳的状态。她知道自己智商一般情商尚可，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毫无道理的直觉。她感觉白耳今天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