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吃糖吗？”涂康頔从口袋里掏出三颗糖，“葡萄，柠檬，还是……”

白耳一点都不客气：“都要。”

涂康頔可能是第一次遇到这么自来熟的人，有些意外但没有犹豫把糖都递给了白耳。

糖不是常见的种类，上面全是日文，白耳不认得。不过白耳不是很在意，把糖逐一剥开，全塞进嘴里。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像碳酸汽水的味道，酸酸甜甜，有点好吃。

“然后呢？”白耳嘴里含着三颗糖，含糊不清地问。

“本来想问你都发生了什么，不过现在你可能不太适合说话。”涂康頔笑了一声，“那换我来说吧。”

“昨天我站在走廊上透气，看到你提着一个头骨从操场走到实验楼，到教室的时候头骨却不见了。所以你是把它放在哪了对吗？”涂康頔语速很慢，询问的时候语调上扬，带点诱导的味道。

白耳点点头，心情猛地一松，就好像担心的事情结束了，要保守的秘密消失了。或许整件事情最让他痛苦的不是事情本身有多么离奇，又带来了怎样的损失，是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参与者，除他之外无人知晓，无人分担任何情绪。他独自经历一重重的往复，不知原因，也不知终点。

“你原本是想把它拿到教室里，但你没有这么做，是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导致你无法完成这样的计划，对吗？”涂康頔继续问。

白耳再次点头。

“你今天中午睡醒之后问我关于班主任的名字，然后又问了姚梦她的鱼名字，这两个名字之间有什么关系，对么？”

“名字是一样的，但是……我说不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它是什么，怎么也说不出来。”白耳又试了几次，不知道为什么“王彪硕”三个词怎么都说不出口，像是被封禁了。

“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梦到了什么？”

白耳呼吸有一瞬的凝滞，随后眼睛盯着别处，长长地恩了一声，思考该如何讲述。

“白耳，看着我，可以吗？”涂康頔注意到了他的举动。

“你又不好看，看你干什么。”白耳小声说道，但是目光还是看向了涂康頔。

“你好看，我想看看你。”涂康頔笑了一下，一侧的酒窝浅浅地，让人想用手戳一下。

“我当然好看。”白耳脸皮厚，不怎么在意，只是有点意外原来涂康頔也会开玩笑。情绪放松了许多，白耳向后坐了一点，靠在沙发上。

“头骨不见了。我把它放在了楼下的化学实验室，下课再去看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我找了监控，没有人经过，它凭空消失了。这是第一件奇怪的事。”白耳顿了一下，“中午我没有做恶梦，我经历两次时间倒转。明明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却再次回到了那个时间点。死去的人消失了，真正意义上的消失，所有人都不会记得他。”

“你说……头骨凭空消失了，你经历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死去的人大家都不记得了？”涂康頔重复了一遍。

“是的。还有，这些事情发生的事情我都会听到一首歌，就像是我脑子里的声音一样，非常奇怪，让我很不舒服。”

“你觉得耳边有声音？”涂康頔皱了下眉，又迅速恢复原来的表情。

“不是一直都能听到，只有奇怪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才有，而且一直是同一首歌。”

涂康頔点点头，“嗯。可以描述一下那个消失的人么，他是我们的班主任？”

“对。他是我们的物理老师，五十多岁，又瘦又矮。他很蠢，爱管闲事，最喜欢发卷子和骂我。我很讨厌他。”白耳的语气很冷漠，表情却完全不同。“但是，但是我不喜欢他不代表我想让他消失，他消失了，没有人记得他。那些喜欢他的人，讨厌他的人，全都不记得他，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怎么会这样？”说到最后，白耳隐隐有些失控。

白耳突然求救似的问：“你相信我说的这些吗？你相信我吗？”

“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涂康頔回答地很笃定，没有一丝犹豫和怀疑。

“这个很反常吧，我自己都解释不了，不相信很正常吧。”白耳眼神有些躲闪。

“但是我相信你。”学霸说话总是很有说服力，让人心安，“我相信你说的所有，哪怕我不能理解甚至无法想象，但我知道你不会说谎。”

白耳无法理解涂康頔对于他的信任从何而来，但被信任的感觉无疑极大地安慰了他。

“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可以告诉我，希望我能帮你分担一些。”

“为什么要做这些呢？你知道我不怎么喜欢有同桌，昨天我还……”白耳没说完。

“你就当是因为我善良吧。”涂康頔站起来，习惯性地拍了两下手。

“热心学霸涂同学。”白耳接了一句。

“热心同桌涂同学。”涂康頔改了一点。

白耳笑了出来，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就像此刻午后的阳光温柔缱绻，能温暖每一个角落。这种感觉很陌生，甚至可以追溯到很久之前，追溯到孩童时期他拉着父母的手，肆意张扬。

白耳看见涂康頔也在笑，嘴角的弧度弯起地恰到好处，疏离被柔和取代，少年人精致的眉眼因夹杂着笑意显得更加温情动人。

他也挺好看的。白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