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陆司易开口安慰：“不止你一个人瞎，我们都看不见了。”

离琛：“跂踵不仅速度极快，而且能让人陷入永夜，他刚才怕是施了什么秘术，以身体血肉灵魂作为媒介作为祭献之物，使得妖力增长数倍，将这里的所有人都困在永夜之中。”

“啊！”胖橘听了绝望的大叫一声，欲哭无泪：“完了，完了，那我们岂不是要瞎一辈子！”

离琛：“不会。世间之物生生相克，有永夜，必有极昼。光克暗，自然能够破解这秘术，只是……”

陆司易：“只是什么？”

离琛：“只是那妖怪以生命做劫，也需要性命去解。”

陆司易听明白了，极昼之光是指烛魂，要想解开永夜，就需要烛魂献出她的生命。

周围又陷入一片沉寂，就连最惜命的胖橘都没有再开口说一个字。要是其他村民恐怕早就以惩治妖怪的名义强行点燃蜡烛，可是现在烛魂知道他们在犹豫，在挣扎，甚至会选择……

“我本就是一个蜡烛，有幸得到某位大人的照顾才得以修炼成形，我本就是来报恩的，更何况这次的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们早就救出那些孩子，也不用陷入这般境地，我愿意……”

“我不愿意！”陆司易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总之不行！我绝不同意！我们虽然看不见，可我们还活着，只要活着就一定能找到破解这个秘术的办法。可你死了，没有办法重新复活，你虽然是妖怪，那也是个好妖怪。我们没有资格剥夺你的生命！不止是我们，谁都没有这个资格！”

陆虎点头：“虽然我很不想变成瞎子，但是我听公子的。而且这件事情你不要太自责，不是你的错。”

胖橘故作轻松，开口喊着，一副开心的样子：“我们这样什么都看不见也不能北上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回天师殿吧！”

烛魂鼻子一酸，看向离琛。

有时候脆弱的很，可有时候又坚不可摧，这才是人类最吸引他的地方。离琛叹了口气：“这是你做决定，我不会左右，只是不要后悔就好。”

烛魂抬起头，仿佛这样眼泪就会倒流回去：“谢谢，能遇到你们我很高兴。”

烛魂最终还是点亮了自己，她问自己后悔吗？

其实是后悔的，在点燃自己的那一刻，她有些后悔。

她刚刚凝化成人不久，视自己的生命为至宝，从来不想为了别人把自己点燃了，她还想多看看这个花花世界，看一看宿客口中的名胜美景，尝一尝人们经常谈论的美食，她还想用余生去看一看这人间所有的值得与不值得。可是她只看了这个世界两天，就要和它告别了。

她问自己这样值得吗？

她想是值得的。

虽然怕鬼，却在第一时间挺身而出保护孩子的陆司易；怕死又惜命总是叫嚷着回家，却在危难时选择不离不弃的胖橘；看着笨实际傻，有求必应的陆虎。

还有于她而言最重要的帝离大人，那个冷漠却不冷血的妖将，看似对人漠不关心，实际上却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别人。

就像在幽冥的那天，她第一次遇见帝离大人，那也是她开启灵智后第一眼看见的妖怪。

刚刚征战回来的离琛没有参加妖王替他开的庆功宴，而是去了幽冥乐菱坊喝酒。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离琛一个，酒喝了一半，离琛看向一旁烧了一半的蜡烛。

刚刚开启灵智的烛魂被烧得痛苦不堪，却又无法喊叫只能向他人求救，当烛魂对上那双红宝石般摄人心神的眼时，烛魂以为她有救了。

可随后，离琛低下头又继续喝酒，丝毫没有理会她的痛苦。

烛魂有些失望，她不想刚刚开启灵智就要泯灭死亡，可是她在别人眼里只是一根很普通的蜡烛，又怎么会有人在意呢？

就在烛魂的生命燃尽了一半的时刻，离琛站了起来，伸手捻灭了蜡烛上的火苗，之后说了一句话，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要是这回能活着，就去人间转转，我一直以为人类都是一群胆小如鼠的蝼蚁，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可是我想我错了，人类也有不一样的，有趣的很，或许能遇到心里一直渴望的那种感觉。”

烛魂记在了心里，她认为这就是帝离大人对她说的话，一颗向往人类的种子悄然埋进了心里。

离琛付了钱走了，随后那间屋子就再没有人进来，也没有人再点燃那半根蜡烛。

很久之后，烛魂偶尔听到了别人的话，他们说帝离大人临走前吩咐过了，那间屋子不许其他人再来，以后的乐菱坊也不许再点燃一根蜡烛。

蜡烛燃尽，驱散永夜，光明再临。

烛魂再问自己，后悔吗？

她想她不后悔，谁都有要守护的，无论是人还是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