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思量（2/2）

管家道：“从章龙图下令起，无论丫鬟婆子抬轿的轿夫和护院们，全都一动不动，两个时辰了。他们三五十人的队伍，没有一个人说话、交头接耳。没有嘻嘻哈哈，流露出丝毫不耐烦的样子。世家大族的世仆，恐怕也没这么有规矩。”

人都是有惰性的。调-教的再好的世仆，背人处都会悄悄松口气。

殷宜年隐隐察觉，章龙图可能请的不是一般人的世仆。他有些坐立不安，叫来幕僚问，“要不要想点什么对策。”

幕僚道：“大人不必焦急。章龙图到底是江湖人士，哪怕他朝廷有人。背后不也只能借两个世仆呈呈威风，不会有人真的站出来助一个江湖人行事的。官场上有几个不爱惜羽毛的，顶多是背后支持罢了。”

幕僚卖了个关子，顿道：“既然背后的人没有明说，大人只管装作看不懂就是了。夫人和表小姐现在翟家，那章龙图胆子再大，也不敢去知府家抢人不是。”

殷宜年暗暗点头，稳下心来，“是这个道理。”

殷宜年不在陪坐，去书房处理政务。新年伊始，江州商贸交易诸多，比起市舶司泉州也不再话下。像他们这种地方官府，每年也要自己想办法赚钱拓展腰包，丰富当地银库，养活本省子民。

到了下午，傍晚的天空隐隐有晚霞浮动。

章聿云出门解下腰包，对众人道：“今日有劳各位了。这里是二百两银子，你们自行去聚芳斋吃些好的。给你们半个时辰，吃饱喝足了。我在这里等你们。”

殷府门房看的目瞪口呆，如此豪气大手笔，不愧是给朝廷白送了三万两盐引的人。

殷宜年知道了，也暗暗称赞。章龙图和这些人主子关系匪浅是一码事，重金犒劳底下人，下人自然也更尽心卖力些。

章聿云继续和殷宜年僵持着。

到了弦月上空时，殷府突然闯进一个满脸鲜血的护院，风风火火的跑到殷宜年书房。“老爷！不好了，有一群江湖人把嘉鱼姑娘绑走了。”

“什么！”殷宜年怒目圆瞪，接着两眼一黑，冲出去找章聿云，“你干的好事！”

章聿云一愣，知道前因后果，冷着脸道：“我在这里坐了一天冷板凳了。殷大人有什么证据说是我干的。”

殷臻冲上来，吼道：“这不过是你的声东击西之计罢了。分明就是你设计让人绑走嘉鱼。如此还在这装疯卖傻。”

章聿云不理会他，叫来满脸鲜血的护院问，“是什么人抓走的南嘉鱼？他们什么装扮？使用的什么武器，随行有几个人？”

护院一一答了，说到一个拿锁链神鞭的男人时。章聿云喃喃道：“神鞭葛猴？南武林的人，莫非他是去找嘉鱼寻仇的。”

殷宜年殷臻等人皆脸色大变，气氛紧张中，殷老夫人也殷家其他几位小姐，也回来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着方才的惊险。

章聿云的心重重沉到渊底。

殷老夫人情绪激动晕了过去，被丫鬟掐着仁中悠悠转醒，醒来第一句话就是使唤殷宜年：“你快去找纪大人，和翟大人。让按察使和知府衙门派兵去找嘉鱼！我的嘉鱼啊……”

“不行！”二夫人殷许氏声音尖锐道。话一落音，众人的目光齐齐看向她，有焦灼的，有审视的，有气氛的。

在众多目光下，殷许氏硬着头皮道：“我们不能派人大张旗鼓的找嘉鱼。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们殷家还有四位未出嫁的姑娘。总不能让嘉鱼坏了她们的名声。被江湖流匪绑走，那还有什么清白可言。”

话一出，在坐的众人眼神立即微妙起来。有女儿的几家，都有自己的心思。殷宜年也凝重的思考了起来。

章聿云脸色铁青的站出来，厉声道：“好一群跟红顶白的势力小人。嘉鱼得势时，一个个凑上前来殷勤讨好。生怕沾不到一点光，如今嘉鱼出了事。便各个躲起来当缩头乌龟！”

他冷笑道：“你们躲就躲吧，还劝着嘉鱼亲外公不去救她。牵连到自家闺女，自家名声。呵，不让派兵，不让大张旗鼓？放你娘的狗屁！人在你们江州的地盘上，赶紧出兵锁城，挨家挨户排问搜查。兴许还能找到人。不准声张这种屁话，殷大人居然还真的听进去，开始思考？”

章聿云越骂越气，红着眼睛道：“呵。不坑不声，靠着你们殷家这些护院废物去查，找到明年都见不到嘉鱼。”

冷笑一声，撩袍大步离去。走到殷家大门口，握拳顿住，转身道：“请个和嘉鱼身量差不多的姑娘过来，换上嘉鱼衣服上轿。”说罢，把那封假冒殷甜亲笔信狠狠的砸到殷宜年脸上。

信只有薄薄一张纸，轻飘飘的扔过去，本该被风打到地上。章聿云掷过去，却如锋利的刀片，裹着厉风呼啸而去，殷宜年下意识抬袖挡脸。信角划破茧绸衣服，连带着里三层的白色中衣，也整齐的被划破。

信挂在殷宜年袖袍上。

“嘉鱼我带回洛阳了。你们不说，没人会知道。至于真正的嘉鱼，我自己去找。就不劳你们这些亲外公亲舅舅亲舅母亲表哥去找了。”

再冲动，章聿云还记得保住嘉鱼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