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收尾（2/2）
冯俏道：“别向我说你的苦衷。你以为玉琢求他三哥，帮你家建功立业容易？还是他违抗父命。顶着疼爱自己的外公外祖母，对你痴心不改容易？
“韩香，你太懦弱了。身份是可以赏赐，可以提拔的。但懦弱和骨气不行。你自以为爱玉琢，其实不过爱他对你保护罢了。一旦这层保护稍有疏忽，你遇到威胁便退缩了。你以为这是爱。”
冯俏有些哽咽，想起儿子那些年暗无天日，郁郁寡欢的样子，她冷笑道：“爱不是退缩。男欢女爱当如梁山伯与祝英台，你为我而死，我为你扑进坟墓。而不是冯玉琢站在你前面，为你遮风挡雨。你却连站在他身后，为他撑一把伞都不肯。”
“你把你用来逃离章家，逃离的玉琢的勇气分出一半来，站在玉琢身边。都不会有今天的光景。”
韩香噙泪摇头，捂住脸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章夫人，您高高在上。您当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您这么倨傲的肆意评判，你以为你是我，会比我做的更好吗？”
“我当然会做的比你好！”
冯俏霍然逼近她，掷地有声道：“我若是你，和玉琢互通心意时，便会勤奋读书博闻广记。冯家、章家都是文儒，女子有才当有见识。让自己更加靠近冯家的门槛。”
“我若是你，我会侍奉好冯大人、冯夫人。冯家给玉琢的压力，我会挑过来一半。我会竭力告诉他的母亲，虽然我没有得力的娘家，没有强大的母族。但我会剖开赤子之心，将唯一能给予的爱倾尽十倍照顾他。”
“哪怕他的母亲难以讨好，哪怕遭受冷眼、讥笑、与嘲讽。但仍无怨无悔。因为玉琢遭受的比你更多！”
冯俏难过的落地，擦拭着眼睛的泪，“何况，我当真就难以讨好这种地步了吗。我的奢求很过分吗？我对儿子儿媳的期愿，只有珍惜二字。我希望你能和它同舟共济。而不是遇到事情，就说我太难了，一躲十年。”
韩香痛苦的蹲下来，“章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这样的身份，选择何其艰难。”
“你以为他那样的身份，就不艰难？”
“韩香，我若是你。我不会躲，不会藏。哪怕出身兰花门，哪怕被人威胁。我会毫无保留的把这些告诉玉琢，和他一起抗争兰花门，抗争兰姨娘、红姨娘。拿出离开的勇气，拼了和冯玉琢在一起。”
冯俏一步步走向她，“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自私带走玉琢的女儿。你这样的出身，应当明白见识和教养的悬殊之别。再聪明的孩子，也是要用家族之力来供养的。”
“你这辈子缺的，你还要让你的女儿再缺吗？九年，整整九年。你只会自怨自艾，东躲西藏。你没有想过去解决办法，甚至没有想过把女儿送回章家！”
冯俏无不心痛道：“优优被你养成这个样子，你很骄傲吗？衣食无忧便够了吗。韩香，我有两个孙女。玖玖，章佩玖你是见过的。她是什么样子，优优是什么样子，你心里就不痛吗。”
冯俏摇头，苦笑道：“所以我不喜欢你，也不希望我的儿子娶你。”
“你没有得力的娘家，没有卓越的姿色和智慧。连唯一的爱意，也是爱自己胜过爱玉琢。你太自私，甚至对自己的女儿都只能抱歉。韩香，你配不上玉琢——不是因为你是个丫鬟，而是你的心太低了。”
“如果你觉得身份尊贵才有得选，那你的确是配不上我儿子。你更爱你自己。你和玉琢在一起这么多年，你可曾稍稍抬过眼，看玉琢为你争取了多少东西。倘若你看过，你就会知道身份尊贵往往没得选。甚至，比旁人选的都艰难。”
韩香咬着下唇，泪水肆意整张脸，“您怎么能这么误解我的苦衷……章夫人，你不能用您的能力品性来要求我。我们是不同的。”
“你们当然是不同的！”
乌靴踏进门槛，章年卿沉静威严，渊渟岳峙。他没有冯俏那么多质问，只撂下一句：“夫妻二人，同心一体。你如何比得上我夫人。这些年，她做的何止是比你好！”
冯俏这些年跟着章年卿，并不只是养尊处优了的。她看过章年卿所有的挣扎，经历过章年卿所有从官场倾泻下来的压力。甚至柳州学-潮时，章年卿无暇顾及妻儿，冯俏独自带着儿女在皇宫坚强生活了一年有余。
冯俏气的口不择言，很多话都不达意。
章年卿和冯俏心灵相通，他明白冯俏的意思。
韩香是个扛不了压的人，她总有太多借口。诸如自己出身，诸如自己无奈。怨天尤人自影自怜的味道十足。
章年卿直截了当道：“韩香，若我儿子当初和你一样。想着自己是冯家的嗣子，父亲是首辅、哥哥是朝臣、姑姑是皇后。娶个丫鬟麻烦重重，惹父母生气，无妻族助力。冯家将来的血脉延续，身体里要流一半丫鬟的血。算了，天不由我，无奈至极。只能委屈你。”
韩香一怔，黑瞳慢慢清明睁大。
章年卿微微一笑，“但我儿子没有。他给你家做军功，瞒住父母双亲，冯家二老。彩衣娱亲，撒娇暂时不相亲不娶妻。他不畏艰难险阻，制定了一个漫长的计划，打算用十年娶你。”
冯俏在章年卿身后别开脸。
冯玉琢是冯俏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又代她尽孝，过继到了冯家。
冯俏一直都对这个儿子感到亏欠，她想给他更好的。
纵然娶韩香，冯家血脉将来要流低，冯俏也狠心的不管不顾了。只要儿子喜欢。
可韩香太让她失望了。
这种失望甚至都不来源她丫鬟本身。
冯俏所求所盼的从来都很简单。她希望她的儿女。能像她和天德哥一样，找到一个心意相通，终身相伴的人。仅此而已。
*
章家护卫手脚麻利的做了四个热菜，两个冷菜端上桌。南嘉鱼忍不住又添了碗小米饭，赞不绝口的对章聿云道：“你家护卫真厉害，武功高强，做饭还这么好吃。”
章聿云笑着颔首，屏息侧耳远听着隔壁耳房的动静。闻言笑道：“你喜欢就多吃点。”
同桌上冯悠和章霁煦都没有什么胃口。
章霁煦皱着眉头，原以为优优是因为章年卿在这压力太大才没胃口。父亲走了，她还是一副味同嚼蜡的样子。
这些日子都没好吃吃饭了。小孩子正在长身体，这怎么成呢。
章霁煦夹了一筷子菜头花煨肉堆在她米饭上。冯悠小声道：“五叔，我不吃肉。”
“噗。”章聿云笑出声，心里真的有点亲切感了。
玉琢也不喜欢吃肉。和少林寺吃斋念佛的和尚不同，冯玉琢是不喜欢吃肉。吃肉就犯恶心。吃鱼吃鸡只喝煲的汤，炒肉炖肉煮肉一概不入口。烤炙肉倒是肯吃一点，不过也就一两口。
冯悠不解的问章聿云，“三叔你笑什么？”
章聿云道：“你爹也不喜欢吃肉。”
“哦。”冯悠有点小小的惊喜，她大胆的盯着章聿云看了许久。
章聿云摸了摸脸，扭头问南嘉鱼：“我脸上有饭粒吗。”
南嘉鱼道：“没有啊。”
冯悠道：“不是的三叔。五叔之前告诉我，你和我爹是双胞胎。我在想我爹长什么样。”
章聿云闭了闭眼睛，睁开眼笑道：“你爹长的和我可不像，他更像你祖母些。”
饭毕，章年卿和冯俏还没出来。大家都不知道韩香怎么样了。
南嘉鱼一个人低头半晌，她看着门外的护卫，默默下定决心。她对章聿云宣布道：“陶兔子，我决定了。以后我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她仰着脸，额头靠着章聿云下巴，声若蚊呐道：“这样你爹娘应该会多喜欢我一点点吧。”
“恩，你要对我好一点。”
章聿云伸着手臂，轻轻拍着她后背。“嘉鱼，你别怕。我会挡在你前面的。如果我爹娘不让我娶你，我就效仿玉琢。用十年时间娶你进门。”
南嘉鱼心下感动不已，嘴上却不好意思说。
章聿云感慨道：“早知道在吴家让你叫爹的时候，我就不拦着了。由你叫了便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爹认了你这个儿媳，还能出尔反尔反悔不成。”捏着南嘉鱼的脸开玩笑。
谁知南嘉鱼还当真了。无比沮丧懊悔道：“是啊！”
“我应该叫的。”
章聿云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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