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孩子（1/2）
六年后。
承治三十一年, 京都的春日暖意融融，三月踏青，西山山麓下倒出都是放纸鸢的妇孺和孩子。
一月前，大魏军队班师回朝。战争大获全胜，连连告捷。大周自愿签下求和书, 割地赔款以求太平。
带领江湖人辅助在侧的章聿云屡立奇功。樊瑜和姜鸿都非常喜欢他, 原以为朝廷送过来个胡闹的祖宗来抢功劳的。
谁知章聿云真的是个肯办事的。沉得住气，不争不抢, 没有一点年轻人和世家子弟的盛气凌人。
章聿云初初到军营时, 姜鸿硬生生晾了他一个月。章聿云手下的人都沉不住气了，纷纷来向章聿云请命。
章聿云靠着一身武艺, 生生将刺头一个个压下去。
江湖人和其他人不一样, 拳头论高低。章聿云在武林中是数一数二的高手，真没有几个年轻的刺头是他的对手。
年长的大多沉得住气，无需章聿云操心。
直到大周另派了一名副将助翼, 樊将军遭偷袭，临时向姜鸿调兵。姜鸿抽不出人手时，终于把章聿云手下的人给放出去了。
姜鸿和樊瑜是战场上的兄弟，互相过命背黑锅的亲兄弟。
姜鸿不敢让章聿云上主战场，生怕这小祖宗丢了命自己即便打赢了仗。班师回朝后也得剃头谢罪。
章聿云心里焦急似火，还是沉下气, 一句都没有辩驳, “好。”
姜鸿没想到章聿云居然肯听他的军令。一副不争功, 不抢功的模样。
江湖军的长-枪、大刀在步兵对战时极为占优势。一刀两魂, 杀敌军如切西瓜。
大周军阵也拿江湖军没有办法。
江湖军根本不怕被打散，相反，他们的凝聚力反而要差些。
樊将军的骑射弩营碾压过后，他们跟着在后面收人头即可。
渐渐地，姜鸿开始器重章聿云，樊瑜也开始重用章聿云。章聿云在江湖长大，没有架子，和士兵将士都很要好。
不到一年时间，就在军营中吃开了。
——章聿云终于会下慢棋了。
他的光芒谁也遮不住了。
一回京，章聿云先替自己的江湖兄弟们讨了赏赐。自己只请了三天假，回家看南嘉鱼。
六年的战争，大大小小一百八十多场战役。章聿云只在南嘉鱼生产，和长子章淇滺三岁时回来过半年。
那次本以为大周被打乖了，没想到乖了不到半年，又被一个号称战神的三皇子带兵卷土重来。
章聿云只能放下妻儿，又奔赴战场。
这一走，又是两年半。
承治三十一年，章聿云再回来时。长子章淇滺已经六岁，玉面粉团子可爱的小少年，极爱读书习武，也看不出有什么偏颇的。
章淇滺性子不像南嘉鱼，也不像章聿云。到是有点像活泼款的章景同，标准的公卿贵公子，十分懂事可爱。
章聿云见了儿子就当不起慈父，这么多年缺失对孩子的陪伴，他满心只有宠溺和补偿。
章聿云铜皮铁骨，章霁煦被他抱的不舒服，感觉自己像膈了块铁。皱着小眉头，严肃的拍拍父亲的肩，“爹，我已经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了。”
章淇滺脸上的婴儿肥还未褪去。
章聿云噗嗤一笑，“恩，你是六岁的大孩子。”
章淇滺道：“爹爹你一点也没有把我的话当真。”他有点小沮丧，“以前爹爹再外面打仗，我想你。也不会把现在的你当做小时候的你。爹爹却还是把淇滺当做三岁的小淇滺。”
章聿云惊叹道：“这孩子，说话竟然这么有条理。”
南嘉鱼哼道：“你儿子都六岁了，又不是三岁。怎么可能连个话都不会说话。”
“娘亲，你给爹爹再生个弟弟妹妹吧。”章淇滺皱眉半晌，终于想到个好主意，一脸安慰父亲道：“过两年你就可以抱小娃娃了。”
那时他就解脱了。
章聿云哭笑不得的放下儿子，“这小子，谁教你的。”鼓励性的拍了拍他肩膀，“好了，不要不高兴了。爹向你致歉，花灯节时爹带你和你娘一起出去看花灯好吗？”
章淇滺对看花灯不感兴趣，皇宫、宫外的花灯他年年都看，没什么新鲜的。他很激动道：“只有爹和娘，我们一家三口吗？”
章聿云愣了片刻，笑道：“好啊。”
到时候让护卫在外面守着，远远跟着就好。他和南嘉鱼一身武艺，还怕保护不了这个小豆丁。
晚上，章聿云和南嘉鱼云雨初覆。小别胜新婚，两人都有些激烈。南嘉鱼终于容得下章聿云了。
章聿云眼睛亮晶晶，亲了口南嘉鱼道：“你这两年是不是在偷偷想我？”
南嘉鱼搂着章聿云脖子，热情又大胆，“是啊，我想你想了好久。”
章聿云笑骂了一句粗鄙之语，南嘉鱼瞪大眼睛，“不许胡说。”
军营爷们荤话多。章聿云一时不妨，说顺了嘴，忙殷勤小意的去哄南嘉鱼。他亲着她肚皮道：“再给我生个女儿吧。”
南嘉鱼怕痒的扭开。
之前章聿云回来过半年，南嘉鱼一心一意想给章聿云再添个孩子。谁知没有怀上。
这次章聿云回来应该就不走了。
南嘉鱼抱着章聿云的头发，轻轻的‘恩’了声，道：“好。”
天至黎明，章聿云呲牙咧嘴的翻身起来。后背火辣辣的疼，捉起南嘉鱼手一看，指甲果然又长又锋利。
章聿云拿过一把小剪子，蹲在床边给她把指甲全都剪了。
剪到只剩两个时，南嘉鱼醒了。一把把章聿云腿的坐在脚踏上，柳眉倒竖，“你干什么，我留了好久的，眼看就要和樱贞一起敷指甲。”
章聿云转过去给她看背，回头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南嘉鱼心虚的低下头，争辩道：“那你好歹和我商量一声啊。”
章聿云道：“你昨晚那么累，难得睡的这么香，我怎么忍心叫你。”
南嘉鱼嘘长叹短的，最后只能悻悻作罢，剪都剪了，还能怎么办？
第二天见南嘉鱼件崔樱贞时，一直没好意思露出自己的指甲，心里编了好几个谎都圆不过去。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对崔樱贞解释。
谁知崔樱贞也双手光秃秃的，两人面面相觑，讪讪笑了半晌，谁也没有解释一句，轻描淡写的把这章揭过了。
彼此都有些脸红。
倒是已经长成亭亭玉立少女的冯悠，见母亲和三伯母说好了陪她一起染指甲，最后都不染了。
冯悠心里有点闷。
崔樱贞和南嘉鱼对视一眼，你一言我一语道：“染指甲都是小姑娘做的事。”“娘不过是陪你玩。”“小姑娘染凤仙花最漂亮了。”“来，三伯母帮你一起敷。”
转眼便是花灯节，这天的章淇滺格外的乖。被章聿云抱在怀里，一只小手还要牵着母亲的手。
章淇滺格外骄傲道：“我也有爹娘陪我一起看花灯。”
蓦地，鼻子一酸。章聿云砸下一滴眼泪，抱着儿子的手臂紧了紧，铁汉柔情心里又酸又楚。
南嘉鱼眼疾手快，忙用手帕给章聿云擦了擦。
花灯会上人很多，南嘉鱼靠在他怀里，用眼神道：儿子是无心的。
章聿云闭眼，轻轻摇了摇头。不怪儿子，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够好。
章淇滺的无心之举总是让章聿云格外愧疚。
逛到长兴街尾，又几个世家公子哥从监造局，混出些宫廷烟花。捂着耳朵在放烟花。
小章淇滺毕竟是男孩子，总是喜欢放炮。章聿云看着儿子渴望的眼神，心都快化了，“你想不想放？”
章淇滺想了想，摇摇头：“不想放。那是宫里的烟火，我不想爹爹进宫去求人。烟花炸到了手，娘亲也会心疼的。”
章聿云大笑道：“这算什么求人。”对远处护卫招招手，护卫长上前来。章聿云道：“去内务府找赵公公，搬两箱烟花出来。就说我要的。”
护卫长应是，带了两个人去了。
一刻钟后，章淇滺拿着火折子飞快的刨着点燃一串串烟火。手脚并用的爬到树边游花街上大鼓的木架上。
“爹、娘，这是我放给你们的烟花。”
章淇滺骄傲地叉着腰，“我爹是打胜仗的大英雄，也是江湖人的大英雄。做你的儿子我最骄傲了。”
“这臭小子。”章聿云低头看着南嘉鱼，“你教他的？”
南嘉鱼感慨道：“我要是有这么会说话就好了。”
夫妻两正抱在一起，望着儿子背后璀璨的烟花。忽然一道影子飞过，抱起木架上的章淇滺。刷刷刷另有三四道影子，卷走地上贪玩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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