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2/2）

简直是搞不懂。

到底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谢遇不知道这个“梦境”什么时候结束，听着男人叨叨一个不认识的人慢慢也索然无味起来，他在空中转了两圈，开始努力让自己忙起来。

他开始想些事情。

比如，那庙中埋伏着的人。

那人明显是冲着他们去的，显然很清楚两人的动向，可无论是回清望还是去小镇都是两人临时决定的，很难提前得知，不然就是那人一直跟着他们，并且对他的来历等事情了如指掌，知道他一定会到小庙去。

谢遇脑中突然闪过那酒家见过的老瞎子的脸，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他忽略了，却也抓不住。

就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眼前的景致突然变了。

书房变成一个军帐，男人一身寒冰铁甲，坐在帐中，和几个士兵模样的人说话。

谢遇依旧是那只有灵体的样子，他也不怎么慌张了，仔细看了男人几眼，发现这竟是刚才那个白衣，本是一个清淡柔和又寡言少语的人，换了一身装束，乍一看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男人此时更清瘦凌厉，整个人如一块寒凉的玄铁，眼中盛着薄霜，吩咐属下“死守，江山百姓就在今夜，就在他们身后”，等属下离去，那人从军报中找到那幅尚未完成的画，眼中柔情一闪而过。

也就是这一眼，谢遇才能确定他就是之前的白衣。

他凑过去看，那画上画的是一个妙龄少女，正在与身旁人赏河灯。

男子看了看，轻轻笑了，提笔为女子耳边添上一朵清丽的花，添完，男人便将画收在怀中，贴心放置，披甲而出。

很快，场景又变成了烟雨朦胧的小桥。

还是白衣，这次谢遇认出得很快，那人执伞携佳人，漫步街头，红着脸，不知在说什么，惹得身侧人掩唇而笑。

女子的声音温柔婉转，笑意化成挑花，飞上脸颊：“谢郎可要说话算话啊。”

“好。”

男人在伞下吻了她。

谢遇脸上一热，正要转过头去，却见小桥散去，到了一个庭院。

庭院杏花漫天，男人手执黑色长剑，长剑非石非玉，划起长风，落了地的花瓣重新飞扬，是一场盛大的花雨，美如梦境。

谢遇在满目飞花中，看见远处偷看的女子，眉眼弯弯的。

花瓣骤然聚在一处，遮挡住少年的视线，他抬手一挡，耳边便传来撕心裂肺的喊杀声——场景又变了。

只是这次最不同，谢遇不再是一个静静看着的局外人，他驾着马，手中长戟刺穿他人的喉咙，喷溅而出的血染红了视线，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分成两半，一半控制着身体和感觉，依旧扬鞭向前，出手雷霆闪电，鲜血的腥气飘进鼻腔，刺得喉咙生疼，却毫无畏惧。

而另一半是他作为修士的一半，他之前唯一杀死的就是洞中的幻音蝠，突然接触到这种真实的杀戮，巨大的不适先一步占领了感官，抵抗的力量从胸腹直冲而上，他甚至能将鼻尖萦绕不去的气息化成黏腻温热的触觉，当即就想收手，可他就如同被锁在他人的身体中，能感觉到一切却不能控制这副身体。

这实在不是什么舒适的感觉，尤其当人想呕不能呕。

也就是这时，少年眼前的一切突然静止了。

他没有低头，却好像这么做了一样，清晰地看见一段尖锐的铁器。

然后这一瞬间过去，铁器穿胸而出，心脏好似被紧紧钉在空中，疼痛由心口扩散开，向四肢和头顶冲击，谢遇听见清晰的心口跳动的声音，鲜活地跳动，像永远不会停，可他脑中浮出一个念头——越是鲜活的生命，就越是惨烈地燃烧，很快就要消失殆尽了。

“啊——”少年的灵体无声地嘶吼，感觉受尽了折磨，可他这次发不出任何声音，就在他昏厥或是“死亡”之时，他终于咬着牙松了口气。

死都要死了，这下总算能醒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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