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2）

“好。”将军轻轻笑了一声。

谢遇刚从震惊中回过神，这几句好像他自己的身体说的，而他没有任何控制权，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修出了灵的木偶，有人操控他，而这个木偶自己的意识只能在最近的地方旁观，仿佛被一切丢在最角落。

“你告诉顾公子，他的请求我不能帮他完成了。”

将军的声音温和又淡然，好像“违约”的不是自己，没有歉意，却温柔得有些惆怅：“算了啊，两个月吧，我重伤未愈便在此处闭关，两月后你再来，这话便到那时再转告他吧。”

黑衣人不疑有他，全然相信自己主人的安排，恭敬地应了声离开了。

谢遇太知道自己说话时是怎么样子，他从未用过这种语气，又或者是自己不习惯，他从中听出些难言的无可奈何来，若是真要找一个场合来用这个口气，那大概是他在天乘，不知何时才会回清望，心中暗叹的那句“好吧”。

黑衣人走后，将军在石室之中待了一会，便走了出去。

这是他们头一次从那地方出来，谢遇这才惊异地发现，这是一个他来过的地方，竟然是九渔山那瀑布后面所谓的“燕叙故居”！

之后的两个月，这位将军并没有闭关，反而过起了悠闲的生活，他画画，写字，练功，吟诗……多数时间都在原来那间石室，偶尔才会在其他地方寻找纸墨，也不曾尝试过离开这里，过得十分闲适惬意，像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山头，而不是一个只有一个发光的阵法的小黑屋。

将军一幅画能画很久，画着画着又跑神，时常呆坐一阵才接着画，这种时候，谢遇便将自己的神识抽离出来，在同一副身体中，默默做自己的，他不懂画，也看不太出那画的是什么。

将军有时也会写些东西，也不知为了什么，想起什么就写什么，有时是心情，有时是见闻。

谢遇活这么久，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过这种奇妙的生活，还好他不喜动，大多数时间心中练练剑谱，也算是能呆住，没事还和将军做个伴，看看他画的是什么。

也不愧是他和这位难得在这种地方还有如此闲情逸致的将军，要是换个人大概已经憋疯了。

两月之期说到就到。

黑衣人再来时，带来了空樾。

对此，谢遇丝毫不觉得意外，这是九渔山那个石室，他在此得来的剑，那空樾出现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合适，反而有机会让他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将军拿了东西并不着急做什么，先遣走了黑衣人，一个人坐在黑屋中。

他细细摩搓空樾，上面的“谢”字被他看了又看，好久之后，他才站起身，持剑向那阵法走去。

终于！

谢遇一时激动起来，他终于等到将军用这个法阵，可能他很快就能回去了。

“我命不久矣。”

将军突然说道。

谢遇一愣。

“若是你还有机会见到他们，便替我守着吧。”

空樾上的清辉一如既往。

将军笑了笑，好像也没搞懂在和一把剑说什么，他语罢，扬手一抛，空樾便直直插入那阵法正中，于此同时，谢遇突然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然后灵体细密地疼痛起来！

他从指尖开始，灵体撕裂开来，他像一片抽丝剥茧的棉布，倘若说灵体是织就而成的，那此时就是在将细线层层撕扯开，他感受到层层叠叠的疼痛，由一根被抽出的线头开始，蔓延过全身，他“听见”灵体组织摩擦的声音，“看见”一条条细丝从交缠到扯开，随后拆开的灵体被幽凉的气息笼罩，他慢慢重新被“织”起来。

他慢慢从将军身上消失，消失的部分在法阵中心重组，到眼睛的时候，少年明显感受到一半看着法阵中缓慢交缠起来的灵体，另一半注视着将军身体中涣散开的灵体，然后一只眼睛剧烈地撕开，等再次看见的时候，他的头颅已经完整出现在法阵中，此时，他已经感觉不到什么了，有只看不见的手还在“缝”他，明明是在长合，他却已经虚脱了。

他后心传来剧烈的灼烧感，那感觉从后心扩散，烧上心口，胸膛，喉咙……他被一团燃烧的火焰噎住了一样，不上不下地被“扼住”喉咙！

他张大嘴要呼吸，却不能缓解半点，眼角一痒，少年终于承受不住，在幽冷的光亮中无声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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