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来信(2/2)
这对他们究竟有什么好处?
柳师父瞧见几人面上皆是副惊疑不定的面色,直将桌案一拍,指着衣轻尘骂道,“你小子整日就知道猜猜猜,想想想,想来想去有几遭是真的?整日与自己勾心斗角,能不能花些心思到正事上?真想知道怎回事就去找人问,或者自己查,凭空想个什么劲?耽误老夫教书,走走走!”
便要赶衣轻尘出门。
衣轻尘被柳师父骂的哭笑不得,委屈道,“这才几日不见啊,您竟是舍得连我都赶了,果真您眼里只有偃甲,我就是个负累。”
柳师父轻哼了一声,“你小子知道便好。”默了默,又将目光重新投回了衣轻尘身上,问道,“你小子吃晚膳了没?后厨里还有些馒头,赶了一天路,饿了先拿些垫垫。”
衣轻尘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没吃,小千一会应会寻我去吃那什么接风洗尘的宴席,师父你们可要跟着
一块儿去?”
柳师父当即摆手回绝,“老夫可受不得你们年轻人这套,青菜馒头挺好的。”
如会倒是十分想去,可转头看了看桌案上的偃甲图纸,面色又犹豫起来,“要不,要不,我还是留下陪着禅机先生吧衣公子你可否,就,帮我打包一份点心”
衣轻尘前脚刚应下如会的请求,后脚便有侍卫在院落外头唤着“衣公子”三字,衣轻尘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便领着花沉池出门,不想花沉池却是一口回绝,“你去便好。”
面上分明写着“心事”二字。
衣轻尘想了想,有慕容千的场合确是不太好带花沉池过去,便点了点头,独身一人赴约去了。
随着侍卫穿过长街,发现一个摊子前围了一众看热闹的居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般受欢迎的摊子了,衣轻尘心下好奇,便让侍卫等上一等,凑上前去看两眼。
好不容易挤过人群,便见那摊主正在金黄的灯笼火光下细致地绘着一幅糖画,以勺舀出锅内热乎的糖浆,手腕反转,一气呵成,一只玉兔赫然跃于白色玉石板上。
周遭孩童见之,不住发出一阵惊呼。
一位妇人递给摊主两文银钱,糖画被交到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孩子手中,孩子只咬了一口,整只玉兔便从竹棍上掉了下来,碎了一地。
周遭孩童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扎着羊角辫的孩童却放声大哭,还要再买一个,妇人无奈地道了句,“没钱了。”便拉拉扯扯地将孩子带离此处。
衣轻尘看得好笑,竟是凭生从这对母子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初与慕容千相处的光景。
当时二人都还是半大的孩子,衣白雪没什么本事挣钱,钱用的十分吃紧,根本没有余钱给慕容千买玩具糖果一类的物事,二人每每走过街头,瞧见类似的小吃摊子,慕容千只会从路过便一直死死地盯着,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却从未主动开口讨要过。
衣轻尘想了想,便与摊主道,“老人家,帮我画只老虎吧。”
摊主便又舀了一勺糖浆,流畅作画,甩得糖丝纷飞,空气中都逸散着一股香甜的气息。待得老虎画好,将要交到衣轻尘手中时,衣轻尘摸了摸腰间,却愕然发现自己的钱袋子早在野渡时,便交给放牛郎作盘缠了。
衣轻尘尴尬地站了一会儿,转头去寻远处伫立着的侍卫,但碍于身后人墙太厚,目光与声音皆无法传达。衣轻尘站得越久便越发尴尬,只好伸手接过糖画,犹豫着要不要先拿些值钱物事抵押,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便已有人先他一步将银钱放到了桌案上。
那双推钱的手白白净净,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些碧玉宝石戒指,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身,目之所及,黑紫色的袖袍并护腕刺着细密银丝,布料隐着暗纹,色泽流华,于火光下似乌云涌流,衣轻尘见之骇然,不敢轻易出声。
递钱这人只轻笑一声,用十分好听的声音说道,“这位公子的钱便由在下付了,多的这些请帮在下再画一只兔子出来。”
衣轻尘小心翼翼地循声打量,便见此人面上戴了块面具,根本瞧不清面容,面具上的纹路亦很古怪,明明只是站在他的周围,便有一股微妙的压迫与臣服感。衣轻尘心下难安,慌忙道谢,便要离开,那人也不挽留,任由衣轻尘跑出人群,只将手中折扇打开,轻摇了摇。
衣轻尘冲出人群很远后,方才觉得那股压迫感逐渐淡去,心中惶恐却难平息,侍卫见状,忙上前问询衣轻尘的情况,衣轻尘看了吧,莫让慕容将军久等了。”
晚膳时分的巧手阁最为忙碌,衣轻尘方一走上门前石阶,便见大堂内满
是听书的客人,坐的熙熙攘攘,更有人不惜从自家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看。小二们在其中穿梭,端茶倒水收拾碗筷,不时嚷嚷一句,“客官里边请,客官请让一让。”
巧娘更是忙得连人影都瞧不见。
衣轻尘随侍卫上了二楼,推开二人先前用膳的那间厢房,慕容千早便坐在榻子上候着了。正对大堂的那扇小窗大开着,苏瞎子抑扬顿挫的声调自下边儿传来,慕容千轻抿一口春茶,听到开门的动静,便将目光投向大门这处,面上堆满了笑意,“雪哥哥,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