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狼人少年（2/2）

短短的几个词有如锋利的刀刃划破空气穿透少年的耳膜。

他终于拼尽全身力气抬头看向直立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色异常惨白，像是不能理解苏子延的语言似的——如果他是猎人，那他怎么会将自己从吸血鬼手中救下？

少年呐呐的张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昏了过去。他眼前的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苏子延脚上那双沾着鲜血的皮鞋。只是不知道这血是吸血鬼的还是狼人的。

***

打开公寓门后，狼人少年第二次被苏子延仍在地上。

平复了一下因为背着70多磅的该死的狼人走了几英里而絮乱的呼吸，苏子延跨过晕厥在地上的少年径自走进浴室。

清洗掉身上肮脏的混杂着吸血鬼和狼人血液的味道后，他难得站在镜子前审视自己，只是面容却被被水蒸气覆盖的镜面映射的模糊不清。

苏子延抬手抹掉雾气，接着他便看到了镜子里那个犹豫不决的自己。

他承认自己有时候会冲动，但大多是时候他是理智的。所以他当然知道犹豫，踌躇，这种拖泥带水的感情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可此时此刻，就在他家的玄关处躺着一个小狼崽——而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带狼人回家了。

对于曾经出现在他家里伯特伦，苏子延坚定着确信自己当时想将他碎尸万段。但现在的这个少年……苏子延却不能这么确定了。

如果在四个月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杀掉那个少年，至少他不会因为他被吸血鬼攻击而觉得他可怜。可现在……苏子延的内心充满矛盾。

他深知软弱即失败的道理，但他依旧无法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说服自己杀死那个少年，他没做什么坏事，他还那么年轻。

可是曾经那些被他杀掉的狼人难道都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吗？

想到这里，苏子延愣住了，他不禁自嘲。

这种可笑的怜悯根本不应该发生在猎人和猎物之间。什么时候起，杀掉一个狼人也需要“充分的理由”了？

“呵……哈哈哈……”笼着回音的浴室传来苏子延的嗤笑，不得不说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诡异。

他笑自己会竟然变得这样优柔寡断。

现在这对看似干净的双手上曾经染过多少狼人的鲜血他自己都记不清。他曾经是战绩最好的狼人猎手，他让狼人闻风丧胆，总部里的同僚甚至还偷偷给他起了“狼人终结者”的外号。

他战绩中最小的狼人是个还躺在婴儿床里啼哭的孩童。

那是苏子婷死去不久，苏子延刚进入猎人集团时发生的事。

悲愤痛苦的他对任何通缉令都概不拒绝，看着一个又一个狼人的名字从名册上划掉他才能稍稍适意。

一次苏子延接到新通缉令，那是个长在前线与人类对抗的狼人，但他善于隐藏踪迹次次都能全身而退。为了消灭他，苏子延趁半夜溜进他的家中，首先将他的妻子杀死。接着来到小卧室时他才发现，婴儿床里竟躺着一个熟睡的小宝宝，他柔软的像只刚破壳的小鸡仔。

卧室的天花板画了蓝天和白云的图案，想必房主装修的时候一定花费了不少心思。

苏子延犹豫了，他知道这只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孩子，他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造成威胁。他想过放他，但是准备离开时，婴儿却忽然不安的嚎啕大哭。

苏子延回头看到扒在木质栏杆上的婴儿手指，粉嫩的皮肤上长着不同于人类的尖锐的指甲。

他意识到，狼人和人类不同，他们从小就和人类不同。

尽管现在他只是个婴儿，但他长大以后还是会变成那些无恶不作的狼人！

像是中了咒语，苏子延竟然将枪口对准婴儿，颤抖着扣动了扳机……消声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剧烈的枪响声却响彻他的耳边。

他看到婴儿像一弹棉花似的倒在床上。他稚嫩的哭声戛然而止，床单上殷虹色的血液迅速扩散，细微脆弱的呼吸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原本苏子延以为能够用狼人家人的死引出他，但那狼人却没再出现。也许他死于别处，也许他藏了起来，总之他再没出现过，他的通缉令也尘封了。

回忆至此，苏子延用力的摇摇头，强压下心中的罪恶感和懊悔感。

他打开柜子拿了卷绷带，一些抗生素和酒精离开卫生间朝玄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