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4）（2/2）

孟平遥问：“怎么换？”

“他们有辆面包车，坐那个走。估计到隔壁市去，以前都是这样，”他说，“我在车站乞讨的时候看过地图，隔壁是白水市！”

这个熟悉的地名让孟平遥手指一抖。一个身影在脑中闪过，他将颤抖的手握到了一起，无意间触到伤处，疼得一呲牙。

阿邢正说到要紧的地方，没理他：“小孩加上你和我有三个，另一个是……是刚被拐来的，被带回来的时候吓晕了，所以你不知道动静，就今天，所以我猜他们会赶紧跑。”阿邢看了看他，“大人有四个，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孟平遥深吸一口气：“……有。”

阿邢难得出去乞讨的时候，永远被大人拉着，寸步不离，一旦有和陌生人说话的意思，大人马上就会露出伤心的表情，说我家这孩子天生有神经病，家里治病才闹成这样。

而阿遥很受信任。

他早被同化，乖巧听话，也很懂干这一行的技巧，有些时候他偷东西技术甚至不比张哥差。

这一次的高烧不知道大人会不会提起警惕，孟平遥先试探几天，之后如果转移了，等人贩子把落脚地方确定下来，他再试试看能不能单独行动。阿邢负责写纸条给他，而他给去给路人塞纸条，请他们帮忙报案，让警察直接端掉这个人数不多的团伙。

小孩子容易被控制，是因为知识不够，年纪小也容易恐吓，成人对孩子在童年时期覆盖了威势，便经年累月难以散去。

实在要说逃脱，对心智成熟的孟平遥而言，并不是难事。

阿邢肯定了他的计划，又觉得这个计划对向来愚蠢的他而言，水平高得不像话，重新给出了高度肯定。

孟平遥心情轻松不起来，只是装傻地笑，又捏他的脸。阿邢看了眼窗外，说到睡觉的时间了，手臂撑着就要从他的席子上爬起来。

突然之间，他的腿一软，屁股重重砸到地上，疼得呲牙咧嘴。

裤子那儿有点儿红色的痕迹，孟平遥在这时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是真实的。

真是没有人性的禽兽！对这种孩子也能下得了手？

他张了张嘴唇，面容扭曲一瞬，但顾及阿邢的自尊心，还是将话吞了回去。他阖上眼睛，逼自己冷静，最后说：“我这个席子其实是你的吧？今天晚上有点冷，你和我一起睡吧。”

大夏天的，哪有哪一天晚上会是冷的。阿邢白他一眼，却又卸下力气，一副施舍模样地同意了，歪歪扭扭躺了下来。

孟平遥默不作声地也落下身子。阿邢刚才说话时清醒而紧凑，现在看来，却似乎早就累坏了，很快进入睡眠，呼吸变得绵长平稳。孟平遥心中叹了又叹，靠近了一些，又再次想到这是夏天，阿邢并不需要他给予什么“唯一的温暖”。

他感受到怜悯同情，以及哑火的、无力的愤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