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2/2）
“脏？”林行止低眸，浅浅一笑，“自然是脏的。”
“可人从来都不是我杀的。”他抬头，目光澄净，手上却好似染满鲜血，让他摊着一双手。
林蔚一愣，继而冷笑，“不是你杀的？这种自欺欺人的话说出来也只能安慰你自己罢了。”
“杀人痛快么？反正我觉得是痛快极了。看着那些血液一点点凝滞，我恨不得一点一点吃进去。该有多美味啊……”他仿佛在回味，脸上露出残忍的笑。
他复又睁开眼，冷冷说道，“可对你来说，怕是膈应的吧！林行止，我真是不明白，都到这地步了，你究竟还在拿什么乔呢？”
林行止仍然浅笑，怜悯地看着林蔚，“小叔，一辈子活在阴暗里，拿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真的好受吗？”
“呵呵。那你呢？仇恨的滋味怎么样？”林蔚回身，指过一片人，“看清楚了吗？这么多人，都想要你死！二十年了，你应该恨这些人二十年了吧！你看，不是所有人都拥戴你的，这么多人，都同我一样，恨不得你下十八层地狱！”
那些被指过的人脸涨成了猪肝色，微有忿色，却不敢表露。
一小孩捉了捉爹爹的衣服，“爹爹，那个叔叔说的是什么意思？爹爹你很讨厌这个大哥哥吗？”
被孩子追问的大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倒是他身边的妻子惊叫起来，“李大壮！林公子帮助过我们，对我们一家有恩，你怎能做如此昧良心的事？！”
大汉狰狞了一瞬，“你以为是我想的吗？！若是我不做这些昧良心的事，二十年前我们一家就该死绝了！”
“林蔚！你也不必将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二十年前，可是你先提出将他送进仙女湖里的。我们只是怕事情败露，招惹来朝廷，可你更是狠心，直接将他变作这样一副模样！”
那些受了指责的同伙，一听也纷纷将责任推卸回去。一时间吵闹无比。
就像是一群干了一大票的强盗分赃不均，开始了无休止的掐架。
正是混乱之时，异变突生。那被束在一旁无人注意到的黑熊眸中突然闪过一道红光，诡谲渗人。他一发力，猛然挣碎了那道白练，直扑向赵灵时。
“小心！”陆危叫道。
赵灵时得这一声提醒，回身堪堪躲过。
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这只黑熊道行不深，是如何挣脱的？
她化出一道光剑，径直插入黑熊腹中。
那黑熊受了剑，一声狂暴吼叫，就要倒下。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之时，一枚光镖从他口中急速射出。
“噗嗤”——赵灵时躲闪不及，让那光镖入了肩头。
光镖没入肩头，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化作一道碎光，从伤口钻了进去。
“呕！”赵灵时吐出一口黑血。
“老大！”小黄鸡跑上来。
赵灵时闭了闭眼，压住那一道乱窜的流光，“没事。”
伤口疼痛，泛着黑青。
百姓一见那黑熊突然暴动，惊叫，抱头四蹿。首位上的瑞王也在侍卫的掩护下匆匆离开了。
东市头一时间，恢复了寂静。孤魂野鬼争先恐后从黑熊精庞大的身躯钻过，想占据这一副身体，已知不过是徒劳，却仍想着尝试一番。
“邬商……”赵灵时才刚说了这两字，便身体一软，晕了过去。
赵灵时在一片白茫茫中逡巡，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一道流光在经脉里窜来窜去，带起一阵凉风。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受到什么凌冽的杀气。
赵灵时眼前的白茫茫突然闪现一抹光，她顿了顿，还是朝那片光走去。
就在穿过那一片光的瞬间，赵灵时听见了一阵喧闹。小贩叫卖声，花娘扭着臀在街边娇笑，还有一阵急促的惊叫声。
赵灵时方踏进去，一张马脸便迎面冲她袭来，从她的虚体中穿过，狂奔着朝青石板路的尽头而去。
“少爷！少爷！”成群的仆人跟在马身后，手忙脚乱。
赵灵时才看清马背上还坐着一人。
那人一身红衣，襟边滚着一圈精致的金色丝线，一束红色抹额束住无法无天狂乱的青发，脚上蹬着的黑靴上也滚着银边，娴熟地夹.着马肚。
“哈哈哈！快回去吧！”男子回身，眉眼笑得弯弯，俊俏有□□。
“行止兄好大排场啊！”在他跟前等候的一群公子哥笑闹道，“可让我们好等。”
林行止一拉缰绳，笑道，“可别来酸我！老爷子管得紧，还是我偷偷溜出来的。”
他一拢跑到肩前的乌鸦鸦一片青丝，呼喝道，“快走快走！不是还要踏青！”
一群公子哥拢了拢缰绳就要往城外去，城门口的那间脂粉铺突然走出来一位粉衣女子，身姿俏丽。
林行止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下一秒便好似见了鬼，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往城内狂奔。
红衣飞扬，却是落荒而逃的姿态。
身后一群狐朋狗友傻眼了，“林行止！做什么！身后有恶鬼追你啊！”
粉衣女子好奇地盯着朝那抹狼狈的身影，身旁一小丫鬟凑过来，“那不是林小公子吗？这是出了什么事？”
谢蘩摇摇头，一脸疑惑。
林行止拉了马朝小巷中躲去，气喘吁吁地下了马，一颗心还在“噗通噗通”急促跳动，他吐出一股浊气。想了想，有些懊恼地抱住头，“好丢脸！我跑什么？！”
俊俏的少年一脸的呲牙咧嘴，惹得赵灵时笑了出来。
“少爷少爷！”又是一阵怪叫穿过街角。
林行止急忙出了巷口，探出身，“小点声！”
“少爷？”仆人有些发愣，今天少爷怎么自己跑了回来？
他压低声音，朝他们招手，“嘘！进来进来。”
三三两两的仆人被他的小心翼翼感染，也不自觉弓起腰猫进巷口。
“小姐！那林小公子好生奇怪！”
一声娇俏的女声让林行止脸上的表情僵住，旋即生无可恋地闭上眼。
“少爷？”他身边的狗腿子义愤填膺，“这姑娘怎么说话的？”
林行止扯着他要探出去理论的身体，瞪了一眼，“什么怎么说话的？！站好站好！一大老爷们还跟小姑娘过不去，丢不丢人！”
狗腿子错愕地看着他，好似不认识他了。少爷不是一向无法无天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分什么大男人小姑娘了？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林行止也越来越紧张，他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整了整歪扭的抹额，吐了口气，问道，“还行吗？”
狗腿子一脸雾水，点头道，“嗯。”
林行止听到满意的答案并未舒缓紧张，他身子一绷，后退几步紧贴住墙根。
“？？”少爷发的什么疯？？
“贴紧了。”林行止才想起还有这么一群跟班，忙出声提醒。
于是主仆几人便如同城门前那个老头手里的糖人一般，直挺挺贴在墙角，乖觉无比。
赵灵时忍俊不禁，那样恣意的少年遇到了招惹不起的人儿，就倏尔变得傻乎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