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2/2)
星垂?!
“仙君何意?”
广寒转动呆滞的眼珠,一向从容不迫的面容带上了急切,扑上来就抓着赵灵时的手腕,“星垂不在仙界?”
赵灵时道:“仙君下界多年,仙界确实发生了许多事。星垂……仙子,确实已然消匿无踪。”
广寒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又加重了几分气力,“还请仙子一一告知。”
“一百五十年前,星垂仙子下界寻仙君……”
若说她是如何知晓得一清二楚,还得从她与这星垂的渊源讲起。
星垂本同是南华仙翁座下弟子,却也是唯一一位女弟子,自是被一众师兄捧在手心,百般呵护,再加上同那天后又沾亲带故,渐渐养成了那娇纵的性子。天后本就对赵灵时有敌意,星垂受了天后耳濡目染,对她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若是路上遇上,半天光景都要花在那拌嘴上了。
赵灵时本就对天后处处针对心生厌烦,遇上这等找茬的自是不会手软,一来二去,便成了死对头。
星垂本就同大师兄关系最好,也最黏他。在广寒仙君下界百年时不得心安,缠着便要下界一趟,偷偷探望两眼。却不想半路上贪玩丢了天后派下看守的两名天将,再回去仙界后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再后来,便是星垂盗取南华仙翁一众神器,私自下凡,隐去踪迹。
星垂仙术不精,那半吊子的法术就是遇上了百年道行的小妖,也只有吃亏的份。但她却在制炼神器上天赋异禀,眼光极高,是以南华仙翁那一众被盗取的神器却也不是寻常宝物。南华仙翁一方心疼神器,但也确实挂念小弟子安危,便派下门下所有弟子下界寻找,却是一无所获,徒劳无功。
这件事就这样被了留滞百年,至今未有下落。南华仙翁甚至还找过赵灵时,旁敲侧击地试探她。
赵灵时本就与她只是小打小闹,犯不上做出这等相残恶事。她知晓南华仙翁寻徒心切,病急乱投医,也并不恼他。
后来还是邬商四处打听才知原委,又将事情添油加醋说给她听。
只是现如今,广寒仙君此话之意,是有了星垂的下落?
广寒仙君的魂魄愈来愈虚弱,几近透明。本就是穷弩之末,又耽搁了这么长时间。
广寒仙君虚虚朝赵灵时行了一礼,沉沉说道:“星垂恐已罹难,或许同这个地方有些牵扯。”
他稍顿一会儿,“星垂自小被娇惯,性子难免鲁莽,但她并无害人之心。我知道仙子之前同她有过隔阂,但请仙子着我一分薄面,找寻她的下落。”
话到这里,广寒已渐渐消匿,只余尾声,“他日待广寒归位,必有重谢。”
只一瞬光景,幻境旋即四分五裂。如同一张薄纸被撕裂开来,七零八落,“咔嚓咔嚓”的碎裂声和爆破声响愈来愈刺耳。赵灵时在离开的那一瞬甚至好像隐隐看到了鲜衣怒马的红衣少年,驾着大马,朝远方日出的地平线驰去。
少年猛地振臂,马鞭高昂,“多谢!”
尔后是一串肆意洒脱的大笑,伴着“哒哒”的马蹄声,愈行愈远。
赵灵时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轻柔婉转曼语。恍惚有女子在耳边说,“来世你可端着点,也让我吃些苦头。”
再便是轻快恣意的少年,“那可怨不得我了!定要叫你也尝尝这种滋味,可有你好受的!下一世,让我也当当大爷!”
女子轻笑,俨然被他这般泼皮耍赖的姿态逗笑,“好哇!”
春日野穹,一身月白春装的少年斜躺在桃花树枝上,慵懒惬意。他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春日懒洋洋挂在枝头,照得少年昏昏欲睡。
正是静谧时候,少年浑浑噩噩时突然听到一声软软的,“欸……”
他后知后觉睁开眼睛,打了个弧度小小的呵欠,才看向来人。
是个农家女。一身朴素无华的棉裙裳,青涩的脸庞上露出好奇,探疑,还有几不可见的怯意。
少年取下叼着的狗尾巴草,终于坐起了身子,“哪来的小丫头呀?”
少女一双黑亮的眼珠好似浸润了清泉,灵动鲜活,“这桃花树坐不得。”
“如何坐不得?”少年懒懒地稍稍调了姿势,俨然不在意。
她微虎了张脸,“公子对桃树无礼,将来可求不得好姻缘。”
少年哂笑,“我又何须去求那姻缘?这世间尚还没有我求之而不得的。”
少年的话语里溢满了不可一世,可又似乎合乎情理他本就该如此自傲。
少女红了脸颊,犹如灼灼桃花般妍丽动人,微恼道:“说话做事尚留一线。公子话可不能说得太满!”
少年又想辩驳回去,话到嘴边尚未出口。一抬眸对上了那双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眸,眼波传神间轻易醉了心神。少年微微怔神。
他回神,偷偷侧过脸转开眼神,以掩饰那一点尴尬的呆滞,“……啧。麻烦。”
少年嘴上不饶,却还是乖乖拎着袍子下摆跳下了树。
我可不是服软了。少年暗暗腹诽。
日行一善罢了。
风轻漾过桃树,惹得桃花纷纷扬扬离了枝头,恍若世间安好得只剩这一片桃红。晨光熹微,来世又复来世,而明日,又将是余生的第一日。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牵绊便是如此,百转千回,兜兜绕绕还是原点。但总有人心甘情愿绕着原点转,因为每一次的轮回,人世红尘中,总有人等着你去寻。
人总会错过一些至生钟爱的风物,尔后念念不忘。可事实上,它从失去的那一刻起,冥冥之中一定会隶属于你,只待追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