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2)
《富士山下》,陈奕迅。
方知凡过去按门铃,其实远远地在车里,方知凡就发现顾恂跟他妈妈长得很像。方知凡其实没怎么见过顾恂妈妈,家长会上可能见过,不过过了这么久,也都忘了。
“Hi。”方知凡扯出一个看起来较为顺眼的笑脸跟她打招呼。
顾恂妈妈没说话,只是给他开了门。
“我叫方知凡。”方知凡一进门就做了自我介绍。他手忙脚乱,地板很干净,他把鞋脱掉,他害怕身上有流浪汉的味道,可能有司机身上的烟味,他希望顾恂妈妈不要认为他擅长抽烟。
他一生中做过很多次自我介绍,他可以是儿子,也可以是老师,可以是学生亦可以是朋友。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怎么说,是朋友吗,是同学吗,是情人吗。
“我知道。”顾恂妈妈叫他坐在沙发上,沙发很软,铺了一层碎花罩子,他猜想顾恂也坐过这里。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很可怜,有时候感情确定了,一点点关于他的事都忍不住继续想下去了。
顾恂妈妈叫顾蔺芳,风韵犹存。方知凡没想到顾恂是跟妈妈姓的。
她很健谈,跟他闲聊,聊到工作,聊到生活,像一对朋友。顾蔺芳问他:“怎么不叫顾恂一起过来?我很久没见他了。”
方知凡说:“我从他家出来的。”顿了顿,“还是有隔阂。”
顾蔺芳点了点头:“确实。”
房间很空旷,可能大喊一声都会有回音,方知凡看到墙壁上挂了一张相片,跟顾蔺芳说:“我没看他在房间里挂过照片。”
照片里的人是顾恂一个人面无表情地拿着一张证书,头发剃得很短,方知凡猜想,摸上去会不会是刺刺的。顾蔺芳说:“是刚来加拿大的时候,一上学就拿了学校数学竞赛的第一。”
方知凡笑了笑:“头发怎么这么短。”
顾蔺芳摸了一下相框的玻璃,当方知凡再回头的时候,顾蔺芳眼睛就开始泛红了,跟他说:“他那个时候头上破了好长一条,缝了好几针,血流了一地,我吓坏了。”
方知凡呆愣住:“什么啊……”
顾蔺芳从茶几下面拿出包装得好好的证书奖状一股脑塞给了方知凡,他想,顾蔺芳肯定经常跟别人说起她又聪明又帅气的儿子。
顾蔺芳的手在空中抓了抓,最后停到了自己身上:“他身上好多疤,我问他他不说,有一天回来湿淋淋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被同学关到厕所淋了。我想这哪里是同学,是恶魔,他就这样湿淋淋回家。”顾蔺芳说的时候眼泪啪嗒啪嗒地滴下来,“最后我看他眼睛一点光都没有,他跟我说’妈妈,我有点活不下去了’。”
“他来加拿大之后话就很少,我只当他气我。那天早上我跟你们老师打了个电话,叫他跟顾恂说你有女朋友了。阿姨确实对不起你,当时只是心急,你总是发消息来,周平说了我就让他给你回,他拒绝了。”
方知凡问了一句:“然后呢?”
顾蔺芳到最后泣不成声,断断续续跟方知凡讲完了。方知凡把她断断续续的话拼凑成一段往事。
顾恂湿淋淋地回来,没去洗澡,去房间,在顾蔺芳床前吞了一把药,送到医院去了。
其实顾恂在上高中的时候因为经常性的睡不着就恶化成了睡眠障碍进入了抑郁状态,顾恂把自己表现得很不在意,所以顾蔺芳也没有太当回事,愈演愈烈。
他来多伦多的时候问了一次方杨,问她,当时在车上,顾恂说了什么让你给他那么大的红包。
方杨说,其实顾恂就说了一句话。
他说,阿姨我病全好了,真的,我会好好跟方知凡在一起的。
顾蔺芳跟方知凡说,其实孩子给了很多求救信号当时她都没有在意,直到事情发生的时候,已经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