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九篇一(2/2)
丁夙只闭上眼抬手,简单的动了动几根手指,一副高深莫测的做派,可脸上满意的笑根本就藏不住。
荼九却真让他这样子给唬住了,甚至在想,莫非所谓测算天机,真就有这般简单?
可越算下去,丁夙的笑却越来越浅,甚至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连带着荼九的心也不禁的沉了下来。
等到丁夙终于睁眼,荼九正要张口询问,丁夙就道:“下山多注意着身边之人就是。”论谁看了他占卜时的表情,再听这话,也都是不会信的。
荼九一语不发的坐在他身旁,静静的盯着他。终于丁夙忍无可忍,不耐烦道:“你还不走?”
荼九收回目光,也不打算问了,正准备走,又被丁夙喊住。这次丁夙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只玉镯子,递给他道:“这镯子,送你罢。”
镯子通体玉白,圆润规整,细看还会发现镯身刻有几个浅淡的龙纹,好看的很。丁夙见荼九只盯着他手中的镯子,却没有收下的意思,又道:“拿着啊!”
荼九这才接过,手指在镯身上摩挲几下。
“你可有其他的?”
丁夙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荼九平静的脸,傻傻的问:“什么?”
荼九依然面不改色地道:“镯子有些娇气。”
丁夙当即一掌拍在石桌上,声音十足响亮,厉声道:“你这混蛋小子!不识好歹!这可是老夫最得意的法宝中的一个!”
荼九脸不红心不跳地又道:“你最得意的法宝里可还有其它的,有剑吗?我用镯子换一个如何?”
“不知福!这镯子可柔可刚,能变换千种形态!要什么剑!”
荼九轻笑一声,由衷道:“多谢。”
最后却是丁夙先离开,说是有件重要之事,有缘再见。一念间,丁夙便消失在荼九眼前,留荼九一人站在空荡荡的石桌前,就连石桌上的铃铛和糕点,也一同消失了。
镯子的大小带在荼九手上正合适,在带上的那瞬之间,他好似看到镯身闪现一层光辉,可霎那间又是什么也没有,错觉一般。
回想之前丁夙那看起来不大靠谱的占卜之术,荼九看着镯子忍不住喃喃:“真的假的?”
而刚飞了不远的丁夙听见此话,感觉胸膛受了重重的一击,气的他想要吐出一口血来。甚至想,不如先飞回去将人揍一顿再说!但看在这混蛋小子可怜,暂且放过一次,只一次!
于是寂静的竹楼里,从荼九的四周突然冒出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假你个头!”
——
丁夙最讨厌的,就是麻烦。而现在这仙界上,那些凡人最向往的景色在他眼里,就是个大麻烦。弄那么弯弯绕绕做甚!
可若是他直接从天上飞着过去,又得让人以为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了。
丁夙一路风风火火,每次路过一个仙官,还未待人打声招呼,便留下了一道潇洒的背影…
走到一处大殿外,丁夙长袖一挥,身前巨大的一道门“哐当”一声,沉重且又缓慢的打开,迎面闻到了一种古老悠远的木香。门才开了一半,丁夙便飘了进去,反手就又将它关上了。
大殿内画栋飞甍,金碧辉煌,物品虽不是极度奢华,却是上等优良精细,大到柱梁,小到茶盏,都刻有相同的一个“桃”字。丁夙直接无视了这大殿,走到了大殿拐角里的楼阁外,随机推门而入。
楼阁内部和外边的金碧辉煌全然不同,简单却依然精细的几具桌椅、床榻屏风。更多的是一排排巨大的书架,这里没有楼顶。阁楼上方悬挂着的是一片星河,所有星辰汇聚在一起寂静的缓缓流动着。
显然这份寂寥和来人并不是很搭,“臭小子!哪儿去了!”
丁夙一吼完,便见屏风后走出一个才到他腰那么高的小男孩。
知树一身浅红衣袍,怀里抱着一个比他脸还大的罗盘,低着头一点一点的挪到丁夙身旁,低声怯怯唤道:“仙尊。”
“你们家仙君怎么搞得!一天天脾气臭摆架子倒也罢了,如今怎么还出现了这么大一个问题!知不知道多少家伙就等着看你们笑话?”丁夙面色严肃,迈步往阁楼深处里走去。
知树抱着个大罗盘,哒哒的跟在他后边道:“您已经知晓了?”
当走到两颗与众不同星辰下,丁夙这才停下了。抬手一划,满天繁星便从屋顶降至丁夙身旁,将他与知树笼罩起来。
这里的每颗星辰,每个都闪着自己的白色光辉。唯有两颗与众不同的星辰,一颗光辉为浅红色,一颗光辉为淡黄色;前者位于东面,后者位于西面;在这星河之中尤为显眼。
丁夙径直走向东边那颗红色的星辰,看了一会儿便一拂袖“哼”了一声,弄的知树脖子一缩。丁夙道:“出了这事,你们仙君呢?”
知树用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仙君他…不在这。”
丁夙困惑:“他还有玩忽职守?”
知树听见连忙摆手,道:“并非如此!”
“那他此时在哪?”
知树道:“仙君近日寻得了个奇特的罗盘,一直把自己关在殿里,还未出来。”
“这和玩忽职守有什么区别!”丁夙气的牙痒,“痴迷成这样,迟早遭报应!”
若是可以,他还真想直接跑到那小子的地方把殿门拆了!将人拖出来!但星宿阁所有东西都是法器,他还真就不知道这小子门怎么拆!
知树把脑袋缩起,装成了个萝卜。
丁夙又道:“他知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
知树摇头,道:“仙君他…不知。我依仙君所言守着这里寸步不离,谁知有两颗星辰突然就异变了,我敲仙君的门仙君也没听到…”
知树好像越说越委屈,弄的丁夙也是无措,只好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想来也是,命格异变千载难遇,偏偏还摊上这样的主子,被吓住了很正常。
星宿阁里的一个星辰,便是代表一人,每个人的一生都不同,星辰运转的轨迹与闪烁的光辉规律便不同。
命格异变,通常两两出现。一颗星辰血红,一颗星辰明黄。拥有此命格的两人,就连气运都是注定的,一个永远能逢凶化吉,一个永远天煞孤星。两颗星辰的问题如果不解决,就不会运转,光辉也不会闪烁,连轮回都是在一块的。
可以说是好一坏,也可以说是两个都坏。
一边安慰着小屁孩,丁夙还一边感叹着:“还好老夫算了那一卦,不然老夫那徒儿还要继续倒霉到什么时候。”
知树眼角挂着两颗豆大的泪珠,抬头疑惑的看着他道:“尊者您何时有了徒儿?仙君不是说,您一直是光伶伶的空巢老人吗?”
“……”丁夙将放在知树脑袋上的手掌拿开,当即反手一敲!
“有人求着当老夫徒儿!不可以吗?”空巢老人!空巢老人个鬼!口无遮拦还教坏小孩!
被他一敲,挂在知树眼睛上的泪珠终于掉了,他抬手捂住被敲过的地方,一张小嘴委屈的撅起,颤声应道:“可以...”
丁夙又道:“把盒子拿过来。”
知树点头,片刻后便拿了一个玄色木盒过来。木盒盒上没有刻有任何图案,模样平平无奇,却又和这里的所有事物一样,刻有一个“桃”字。
将盒子递出去时,知树还道:“仙界一日,凡界一年。而我们星宿阁一日,凡界十年。这异变已经有了两个月了。”
丁夙脑袋一痛。这么说,那小子已经倒霉几个轮回了!星宿阁以外的仙官未经允许,一律不可进星宿阁,这是谁立的破规矩!要不是那大门是他亲手炼的,恐怕时间拖的更久!
将那颗红色星辰装入盒中,丁夙刚准备迈步离开,知树慌忙又道:“尊者!千万要告诉您的徒儿进去后,每次阳寿耗尽不能多做停留啊!”
“知道知道。”丁夙伸出一只手指,转身在知树的额头上,边戳边道,“老、夫、还、用、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