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2）

贺辞远垂着眼向下看，很用力地抿着嘴唇，突然不愿意醒过来了，他知道清玉哥哥走了，而且如果清玉不想见他，就永远不会让自己找到。

贺十方无声地叹口气，“你该长大了。”

贺辞远很应景地想起那些清玉从王都带来的那些话本，少年的成长总是在失去的那一瞬间完成的。

“他什么话都没有留给我吗？”贺辞远猛地抬起头问贺十方，就算清玉再生气，也不可能什么都说就离开的。

“留了，留了一封信。”贺十方从旁边桌子上拿过那封信，“我们都没打开过。”

贺辞远结果那封信的时候，身体竟然在不自觉地颤抖，害怕而又兴奋，他就知道清玉不会什么都不留就离开的，一定会嘱托他醒来后要好好地，告诉他他归来的日期……

我走了。——萧惟之

待贺辞远回过神来，那封信已经被泪水完全打湿，墨迹透过信纸染黑了他的手指，那六个字现在只剩下隐约能看到的轮廓。

“别哭了，小远，别哭了。”贺十方说道，在记忆里，他从未见过这个五弟流半滴眼泪，就算被打得满身是伤，也没有过。

“我为什么不能哭？”贺辞远吼着说出这句话，泄愤般地把信扔到地上，“我再也见不到他了，大哥，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贺十方安慰了他两句之后，就没有说过话，无声地站在一旁等他发泄完。

贺辞远吸吸鼻子，又恹恹地下床把信捡起来，双手捧着信贴在胸膛上。

贺十方站在他身后自然也是看到了信上的内容，也有些意外，那个萧惟之曾经对小远这么好，没想到这次离开竟然只留下这么绝情的三个字。

“你还小，很多事都不明白，冥界其他种族都看不起咱们远夜族，萧惟之来这里照顾你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母后所托罢了。”说到这，贺十方有一瞬间的失神，又继续道，“你在她面前杀人，就算是一个宫女，他肯定也是不愿看到的。”

“是心魔，不是我。”

贺十方看着他的背影没有反驳，这句话大约是所有被心魔侵蚀的族人在进上关州之前必要说的一句，“是心魔，不是我。”

“你好好休息吧，压制心魔要靠你自己，你若做不到，谁都没办法帮你。”

贺十方走到屏风处，又停住脚步说了一句，“你不要让母后倾尽所有把你换来，你却在上关州度过余生。”

上关州是远夜族镇压被心魔侵蚀的族人的地方。

贺辞远手中握着信，趴在床沿上，不知在想什么。

他一直保持这个姿势没有动，直到外面天光破晓，从窗户投进一缕日光，贺辞远才像是活过来，手指动了动，片刻后才把那封信送到自己眼前，又看了一遍。

手指用力碾过“萧惟之”三个字，像是要把刻进心里，恍惚间有一种感觉，这近百年的时光不过大梦一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