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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其实是中英混血,中文说得也很好。他不到35岁,看着还更年轻一些,身形高挑修长,看起来是位风度翩翩的英国绅士。除了发际线略显英国特色以外,在外形上还真是挑不出刺。
他诚恳地跟我道歉说,“麻烦你等了这么久真的是不好意思。”
我笑着摆手,帮他提行李,“不不不,飞机晚点又不是你的过错。没关系的。”
瑞文的行李也就两件,他把比较轻的手提包递给我,也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我的意思是,我知道你不过21岁,但是你看起来比21岁还要年轻。”
我向来清楚自己面嫩,也没多说什么。带着瑞文打了个车直奔学校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和他邮件来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聊起来也很舒服。
从机场回到学校也花了1个多小时,路上忽然下起了小雨。我看看窗外,有点担心。瑞文却一本正经地说,他带了雨伞。
我一下子笑出来,这人出国还带伞的?瑞文解释说,他非常不喜欢被淋湿的感觉,即使是在人们早就习惯了小雨不打伞的伦敦,他也一直随身带伞。
我们下车的时候,雨势还变大了。瑞文很镇定地打开包,拿出了两把伞。
我又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候我听到了陈确之的声音。
“林迢!”陈确之从不远处的另一辆出租车上跳下来,冒着雨向我小跑过来。
我抬头一看,方以桐捏着一把伞,也从出租车的后座钻出来。
“方以桐想看一本原文馆帮他借,就带着一起回来了。”陈确之扑住我,躲在我伞下解释说,“你接到人了?”
我点头,给他和瑞文做相互介绍。我的眼角余光瞥见方以桐也走了过来。他撑着一把粉蓝色的伞,配他还真是有点怪异。但我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身侧还跟了一个女孩子。
那一瞬间我觉得原本在内心里冒出来的、见到方以桐的窃喜像是被强光灼伤,一下子灰飞烟灭。
林迢,你清醒一点。他是个正常的男孩子。你不能去伤害他本该在轨道上的人生。
方以桐和女孩子共撑一把伞走了过来。
5个人相互之间做了简单介绍。那个女孩子叫韩晴,说是方以桐的同学。
我没怎么看他们,垂着头,把瑞文的手提包抱在胸前,防止淋湿。陈确之还躲在我的伞下面。
瑞文打了个手势对陈确之说,“林迢的这把伞有点小,不如你来撑这把伞,林迢来和我共撑一把好嘛?”
陈确之抬头看了看,欣然同意,还主动伸手帮瑞文拎行李,“没关系,这样大家都不会淋湿,东西也不会湿。挺好的。”
于是我就抱着瑞文的手提包站到他身边。
瑞文比我高不少,他一手干脆环住我的肩膀,将伞压低了一些,带着我往前走。
我当时觉得有点别扭,但是也没多说什么。
到一个岔路口,陈确之要带着方以桐他们去图书馆,我和瑞文则要去学院办公楼,于是就打了招呼分开了。
那是我出国前最后一次见到方以桐。
也是五年里的最后一次。
除了简单的招呼以外,我们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有时候我确实会想,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是多么不牢固的存在。当场景变换角色增多,一些显得无关紧要的关系就会淡漠得像不存在一样。
把瑞文送到学院办公楼,安排好休息室,我就先行告辞了。他此行是学院的邀请,后面自然会有人照应。
瑞文执意要借给我伞,我说不用了,我去学生办公室拿一把就好。我在那里备了伞的。
学生办公室在一楼的角落,这个时间正好没有人。
我开门进去,在办公椅上坐下来。又陷入了发呆的状态。
韩晴是蛮好看的女孩子,和方以桐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陈确之说她是跟着方以桐一起来问题目的,那看来也是好学的孩子。
这才是方以桐该走的路吧。
他从前经历过的麻烦、吃过的苦头已经比同龄人要多得多了。如今他和母亲的关系终于缓和,学业很好,人也开朗起来,有了朋友,也许很快还会有女朋友。
他终于要过上和别的孩子一样的生活。
我不该、也不能去摧毁这一切。
雨声在窗外淅淅沥沥,我坐在办公椅上,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那是我第一次真的喜欢一个人。却从一开始,就是不能够出口的秘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