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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不管不顾、懦弱不已地逃开的那一年里,他那么用心地学习,考上了最好的学校;在我迫不及待收拾行囊远走高飞的时候,他一个人面对了唯一的亲人的离世。
我觉得心疼。
心疼他小小年纪就吃过的那么多苦头。但却也清楚自己没有感到内疚的立场。
因为我不是他的什么人。当初我避之不及的原因,就是不想为他的人生带来更多的麻烦。来自一个同性的喜欢,即使忽略我们之间师生的关系,也不会减少多少可能造成的麻烦。
苦难如同风浪,终究会平息,爱恋却好似刀伤,伤疤不褪。
我和方以桐之间的关系停留在了“师生”那一步,或者说至多算停在了“朋友”那里。实际上我并没有立场去为他的不幸哭泣,也不能因为心疼而给他拥抱。那会显得很怪异。更为正常的选择大概是叹息。
实际上一直以来,在面对方以桐的时候,我都会发觉自己的情绪波动远远超过我们之间应有的界限。好像我的心脏和骨血有了自己的主意,偏要去关注他,偏要去亲近他,偏要去心疼他,偏要把他放在我心上最敏感的位置。
偏不肯像我期待的那样,随着远离而逐渐淡去对他的喜欢。
是我选择保持距离,做一般朋友就好的。
五六年都过去了,我却没有一点长进。
我也不知道自己哭没哭,只觉得胸口难受。坐了一会儿等待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我才推门出去洗脸。
方以桐在洗手台边站着。
我愣住了。
他看到我出来,抿了抿嘴唇,说:“你好久不回来,陈老师叫我来看看。”
他还叫陈确之陈老师,刚才见面的时候,也叫我林老师。我扯起嘴角笑了一下。
毕竟是师生。
我走上前,弯腰洗脸,说:“我没事儿,就是忽然不太舒服。现在好了。”
“林迢。”方以桐忽然叫我的名字。
我手里还捧着水,愣了一下,伸手关掉了水龙头,从兜里掏出手帕擦脸。
笑着说他:“不得了啊,直呼我名字了还?”
方以桐看着我的脸,皱了皱眉头。“你眼睛很红。”
我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这才知道,刚才我是哭了的。
“啊,没事儿,刚才犯恶心,吐了一下。”我扯谎解释道。
方以桐微微低下头,眼睛盯着地面,又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林迢。”
我擦干净脸,不敢直接看他,只好盯着镜子里的人。“嗯?”
“你......”方以桐只说了一个字,又停住了。我等了一会儿,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我们回到桌上。
陈确之正和我爹喝酒,看到我和方以桐回来,也不问我怎么了,只开开心心地说:“小方你上次不是说要租个房子当临时工作室嘛?老爷子说有套房子可以便宜租给你诶!”
我爹也开开心心地:“是啊小方,是跳跳姥姥的房子,位置很好的,三环内,就在海淀,交通也方便!就是房子旧了一点。”
一时之间我都不知道是该阻止他泄露我的小名还是该劝阻他租房子给方以桐。
方以桐显然也反应了一会儿,有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重复道:“跳跳......姥姥的房子啊?”
“是啊是啊,”我爹笑着指指我,“他姥姥搬去跟他小姨住了嘛,房子就空出来了。跳跳到现在还是跟我住的,那个房子租给你正好呀!”
我爹那时候绝对想不到租出去个房子,折进去个儿子。
而等他意识到这个事实的时候,老头儿居然也不恼,笑眯眯地说,“我本来就很看好小方呐。不然你以为第一次吃饭我就问那么多问题做什么?”
方以桐在一边赞同地点头。
我几乎气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