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前文有修改）（2/2）

一双手伤痕累累，恨不得把自己的指甲都拔掉，现在病成这样，却又把治病的医生一个个赶出去。这不是倔，更不是在发脾气，他在自残。

言倦还是没有理他，没有任何回复。

而坐在床边的顾衾安一下子沉默了下来，连同整个房间静默，连空气都好像一下子凝结。

“吃药也好打针也好，你可以继续把医生护士赶出去，但是言倦，”顾衾安目光低下来，“最后的结果，也只是你今天打针，医生在不在场的区别，仅此而已。”

在楼下等待的医生听到按铃声，应该是顾先生说服了不听话的病人，于是医生护士重新上楼，可是万万没想到他们推开门就看到不该看的一幕。

后面的护士面红耳赤低下头。

前头的老医生是定力足的，顾家高薪聘用他，那么他当然要知道什么是该听的不该听的、该看的不该看的，当然，还有医生本职该做的。

医生轻轻在门边叩了几声响：“顾先生。”

听到门边传来的声音，顾衾安这才眷恋不舍从言倦的唇角离开，浓情缠绵过后，言倦气喘吁吁，面颊潮红，额边发了很多汗。

“过来吧。”

顾衾安把人从床上抱到自己怀里，言倦实在太倔了，顾衾安怕他抵抗弄伤自己，给他喂了一片安定，现在药效已经开始发作了。

有了顾衾安在旁边，医生给言倦检查身体的工作显然容易很多，体温38.1℃，比之前量的又上去一点。

准备消毒打点滴，右手手背刚刚被针尖划破皮，于是就换了个手，言倦的手皮肤很白很透，皮下青色的静脉血管很清晰。

护士拿消毒棉给言倦手背消毒，针头刺入扎破皮肤推入，护士固定完针头，调整完滴速后，又从托盘里拿了一瓶药还有棉棒来。

十根手指，指甲个个被剪得惨不忍睹，凹凸不平刺到肉里，动一下都嘶声抽气，也不知道言倦到底是下了什么勇气狠得下这个心。

棉棒浸湿，涂到指甲的伤口上的时候，明明刚才都还没事，可是言倦在顾衾安怀里细细打起了抖。

这时候身后伸来一只手轻轻捂住言倦的眼睛，然后把人摁到自己怀里，没让他再往自己手上看，耳边只听见低声：“没事的，很快就会好。”

医生护士处理完伤口，再调了一下滴速，然后就自觉从房间里出去了。

或许是吃了安定，或许他真的很疲惫闹不动，言倦没有再做无谓的抵抗挣扎。顾衾安手还捂着他，宽厚的手掌心贴着他的皮肤，温度很高。

他感觉到手心底下言倦的眉头一直难受地紧蹙着，于是他低下头去看言倦。高烧，面色潮红，一直在难受地蹙着眉头，胸腔里呼出的每一声都很重，打点滴的手放在腹部，手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冰冷的液体通过小小一根针管流入血管，输液一阵下来手逐渐冰凉，言倦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房间静寂，一句话都没说，顾衾安松开言倦的眼睛，伸手覆住言倦的手。

言倦看见手向自己伸过来，整个人紧绷，手害怕地下意识一缩。

空空的手直直顿在那里，微微一僵，

他怕他。

怕到他想握一握手都不敢。

他垂下眸来看，看见言倦的手缩在自己身侧。

曾经……

这只手，他的手也曾紧紧握住过他的。

良久，他的神情才恢复如初，不再言他，再度捉住言倦紧缩的手握紧。

房间里很安静，静得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滴滴答答”的输液声，这样安静很久，等输液走过半瓶的时候，隐隐约约好像有什么砸在窗户上，淅淅沥沥，是雨声。

“下雨了。”顾衾安抬起头，望着外边阴阴沉沉的天。

“噼里啪啦”雨点子打在窗户上，由小到大，由细到密，不多时房间里的落地窗就模糊得看不清外面了。

大拇指漫不经心一下下扫着言倦的手背，看着窗外的雨，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记得吗……”

阴暗朦胧的天突然闪了一下光，也不知道是不是亮光太大惊到了他，怀里的言倦正微微发颤，于是顾衾安紧了紧裹在他手心正瑟缩的手。

“轰隆！”

听见雷声，顾衾安怀念地兀自说：“言倦，那时候也是这样。初春，很冷的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