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 尘寰 > 第1章

第1章(2/2)

目录

他话没说完,就被人粗暴地拉开了,徐珩眼睁睁看着重伤的父亲被人扯远,甩到地上,只觉得心中绞痛,更有一股火焰,灼热他的肺腑,几乎要冲破胸膛,然而他双手却被紧紧束缚,完全无法行动。只能任由怒火焚胸,他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徐母在旁边,一边哭喊一边要冲过来,却同样被紧紧抓住。

头领没想到徐父会上来挡刀,也是震惊了会,现在回神,又冷笑,对徐珩道:“你以为他爱子心切,其实你在他心里甚至比不上一个秘密,一件死物。”

“闭嘴!”徐珩低垂着头,几乎是用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来。

头领也不在意,他看着徐母因为挣扎而散乱的衣服,又想到一条毒计,“我知道你们女人最看重清白,这样,只要你说出东西在哪,我就放过你,不然的话就让我兄弟们享受了再上路。”

周围黑衣人不发一言,眼神却开始上下打量着徐母。

徐母却冷静下来,她死死瞪着头领,咬牙切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说完闭口不言。

头领冷哼道:“还是不说?那就别怪我了。”

徐母干脆低下头,头领示意后面的黑衣人上前,那几个黑衣人还没动作,抓着徐母的黑衣人察觉了不对,他一把捏起徐母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却看到徐母嘴角流出血来。他一松手,徐母就软倒在地。

头领皱眉,“怎么回事?”

那个黑衣人看着脚边的女人,说:“她咬舌自尽了。”

原本低头沉默的徐珩一听自尽,霍然抬头,看到母亲倒在地上的身影,内心已然疼到麻木,他开口想喊一声“娘”,喉咙却哽住,只有一个气音出来。

头领骂了一声,怒气冲冲地看向失魂落魄的徐珩,“你来说,东西在哪?!”

徐珩内心被巨大的悲痛占满,完全无力思考,更不知从何思考,他耳边只有父母的声音,慈爱的、关怀的、温暖的、责备的、玩笑的、还有刚刚,绝望的……

他说:“我……不知道。”

一边等着的黑衣人不耐烦了,说:“一个小子知道什么!不如一刀宰了,咱们把这掘地三尺,就不信找不到!”

另外的黑衣人纷纷附和,头领也问得烦了,看着那小子失魂落魄的样子,怕也答不出来,于是他扬起刀,打算一刀下去速战速决。

身后却有破空声传来。

头领心中一惊,没来得及回头,已经有“噗噗”几声,他猛回身,只见身后站着的三个黑衣人应声倒下。却不见暗算的人影。

“谁?!”头领凝神警惕四周,却没察觉一丝异样。便知道对方实力高强,绝对在自己之上。

这时,又是身后两声暗器入体的声音,头领一转身,一道冷白剑光直劈入眼,头领只来得及提刀一挡,被对方力道震得后退了数步。

对方毫不停留,身形一掠,直扑另一边握刀警惕的一个黑衣人,借着极快的身法,在那黑衣人来不及反应的刹那,直接枭首。随后脚步一折,仿如一道月色幻影,反冲向还擒着徐珩的黑衣人,手中长剑一送,直接捅穿了对方咽喉。也不管被热血泼了满脸的徐珩,抽剑拔腰,一个鹞子翻身,再度杀向头领。

头领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过了几招,连那人是男是女,什么样貌都没看清,就被冰冷的剑锋抹了脖子。直到临死一瞬,才看到那人月白衣衫的肩头,有一个极显眼的墨色“无”字,头领眼睛瞬间瞪大,“嗬嗬”两声,没得说出脑海中浮现的名字,就已倒地身亡。

从书房一角烧起的火,早已窜进书房之内,又从书房蔓延开去,木头被烧的噼啪声接连响起,整个屋子都陷入熊熊烈火之中,火光将院子照亮,遍地尸体的惨状映入眼帘,宛如人间炼狱。

徐珩瘫坐在地,泼到脸上身上的血也没能让他回神,他看着双亲倒卧在地的身影喃喃自语,对于眼前的景象完全不能接受。

夜无霜用剑挑开头领的面巾,是陌生的面孔,又拿起地上的刀,在刀柄上看到了一个敕字“疆”,他心中有数,扔下刀,转身去看这里除他之外的另一个活人。

只见小书生两眼无神,看来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打击让他精神恍惚,以至于对周遭的事物都没了正常的反应。夜无霜不知道说什么,却也没扔下人就走,只是抱剑站在一旁,想起事情来。

来自南边的人,到底在找什么东西?这种举动是镇南王的指示?一个隐居山林的书香门第,他们是怎么招来这样的杀身之祸?镇南王又是怎么知道东西一定在他们手里?

一个个问题都让夜无霜琢磨不透,唯一的活口又只会发呆,这让他有些烦躁。早知就不该冲动救人的,这不是平白招惹麻烦?

不知过了多久,大火烧断了房梁,整个屋子支撑不住,坍塌下来,发出的巨大声响让徐珩一震,脸上才有了些许神采。

他扑过去抓起一把刀,心想反正爹娘都死了,自己还活着干嘛,刀一横就要抹脖子。

察觉他要自尽,夜无霜无奈了,上前一个手刀将人打晕,然后看着躺了一地的人,呼出一口浊气,再次在心里检讨,自己确实是在自找麻烦。

或许是过于悲伤心神恍惚,或许是不想面对绝望的现实,徐珩被打晕之后,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他从床上起来,发现是自己的房间,原本母亲帮他装好的行李还放在角落,要不是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他差点就以为之前一切都只是个噩梦。

许是睡过一觉,徐珩的情绪状态稳定了许多,至少有心情打量周围了。

那人一身月白衣衫,除了肩头一个墨色“无”字,并无多余坠饰。他背靠着窗,怀中抱剑,手里还拿着一本从他,午后的阳光被他挡住了大半,只从窗边缝隙照进来些许,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因为那本闲书已快看完了。

徐珩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原本染血的衣服已经被换过,想也知道是谁做的。一想到血,他又想起昨夜噩梦般的一切,又想起父亲母亲,他跳下床,不发一言地跑了出去。

主院的屋子已全部被烧成灰烬,徐珩看到一些焦黑的尸体乱七八糟地躺在灰烬里,只觉得一股火气直冲上脑门。他一回头,看到那人踱着步跟了过来,他冲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臂,嘶声颤抖,“我爹娘呢?你把……你把我爹娘藏哪里去了?”

夜无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头。

徐珩转身,院子进门左手边有一颗梨树,正对着父亲书房的窗,母亲夏天会在树下纳凉,他小时候在父亲时经常会看到。

而现在,那棵梨树后面,有一座坟。

徐珩明白了,他跑过去,扑通一声跪下,哭了。

夜无霜还帮人立了个碑,只是他不知道名字,是以碑上无字。

徐珩看见了,又站起来想往回走。

夜无霜问:“去哪?”

徐珩一顿,“去拿笔墨。”他想把父母的名字添上。

夜无霜已经猜到了,没说话。

不一会,徐珩回到坟前,用笔把父母的名字写在了墓碑上。

夜无霜在旁边抽出了宝剑,帮他用剑气深深刻上。

徐珩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

时候已经是傍晚,他想到从这里赶去蓉州城需要一天,大概已经赶不上宣慰使的队伍了。又想到那时听到父亲临终前的话,分明是要他去京城的,母亲给舅舅的信也一定要带到才是。爹娘的期望,他总要完成,否则如何让二老安心。

夜无霜靠着梨树,听他抽泣的声音逐渐停了,想他情绪应该稳定下来,才说:“节哀。”

徐珩听了,沉默下来。昨晚这人杀掉黑衣人的举动,他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当时太过伤心,没心情理会,现在回想,他又理出头绪了。

但他还是问:“你……你是做什么的?”

对方给了他一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杀手。”

徐珩心道果然,他虽然是个书生,没练过武功,不知江湖中事,但偶尔出门,也在镇子上听说过一点事迹。比如说,他听说蜀中剑阁的无门,是一个专出杀手的门派,无门杀手来无影去无踪,可一旦看到肩膀上有“无”字的,就是无门中人。

他正想着,身后那人又说话了,“你知道昨晚那群人是谁吗?”

徐珩摇头,他是真的不知道,更不知道那些人要找什么。

那人说:“那些人还有别的同伙,他们没了消息,一定会再派人过来。”

徐珩明白他的意思,这里不能久留。他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又问:“你会杀了我吗?”

夜无霜几乎要笑出声来,“我若要你死,又何必救你?”

“我知道你的武功很高强。”徐珩站了起来,险些因为腿麻而站不住脚,但还是强忍着稳住了,他看着梨树下的人,眼神认真,“你可以保护我吗?”

“嗯?”夜无霜眯起眼睛,神色看起来有些危险。

对方是个杀手,徐珩清楚地记得这一点,看到对方变了神色,他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想到父亲的遗愿,还是坚持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我、我出钱,请你保护我去京城。”

夜无霜上下审视地看着眼前的小书生,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知道没吃过苦,他皱眉道:“我只会杀人,不会保护人。”

“不要紧。”徐珩急忙说,“只要保证我不死就可以了。”

夜无霜没说话。

徐珩想了想,好像杀手都是收钱买命的,他摸摸身上,没有钱。于是急忙忙将人拉回了自己的院子,掏出母亲给他的荷包,塞到了对方手里,“这些钱够吗?”

夜无霜拿着荷包,垂眸,小书生认真又期待地看着他,嘴巴紧紧抿着,好像生怕他会拒绝似的。

徐珩等了好一会,也没听到回答,以为是不够,他有些急了,在房里转了两圈,忽看到枕边放着那块灵凰抱月。他拿起来,想起母亲说这是传家宝,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过去了,“加上这个应该够了吧?”

见对方没说话,又低声说:“这是我家的传家宝,应该值不少钱的。”他还想着以后攒钱赎回来呢。

夜无霜看着玉佩挑了挑眉,传家宝啊。他把玉佩收进怀里,看着小书生亮起来的眼睛说:“成交。”

离开时,徐珩本想将母亲收拾的两个书箱都带上,但杀手却说,“捡紧要的拿,东西多了就是累赘。”

徐珩看他手上除了一把剑,别的什么都没有,于是默默把两个书箱换成了一个包袱,里面只有两封信一个荷包两套换洗衣物。

夜无霜看了看天色,说:“若是走的快些,可以在天黑前到最近的镇上。或者连夜赶路,明早就能到蓉州城。”

要是他独自一人,用轻功赶路,到蓉州城只要不到两个时辰,但跟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书生,就要随对方的脚程了。

徐珩背起包袱,说:“'走吧。”

路上太过安静,他默默走了一段,忍不住道,“我叫徐珩,字持之,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夜无霜。”

只说了名,小书生有些稀奇,“没有字吗?”

“杀手要什么字。”

“为什么不能要?”

“没人叫,就不必要。”

“我可以叫。”可以拉近距离,他认为很有必要,“你取一个?”

“不……”

“你不会啊?那我帮你取?”

“……”

“叫灵羲,怎么样?”

“似女子。”

“不该这么想。《大礼》说‘阴之精气曰灵’,阴者指月也,而《传》说‘灵者神也’,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在夸你诶!本来羲是要晨曦的曦,但要避帝上的讳,不过也差不多一个意思。”

“穷讲究。”

</p>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