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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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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就看到它们从高空坠落,或落在少女指尖,或跌在冷硬地板,在灯光下显现出斑斓的色泽,亮丽如无数道长虹,我却还在长虹里见到瑰丽百花的虚影。

陛下从二楼把珠宝撒了下去,全然不在意这些战争赃物的最终去向,只是得意地看着楼下的贵族像犬类般伏在地上,用四肢搜索钱财,甚至流露口涎。这个场景我在当纳街看过——所谓施善者对乞丐的恩赐。

陛下只需要他们对钱权绝对忠诚。

我回到换装室,没想到柯罗尔就站在门口。他的双颊微红,身体晃动,似乎是喝醉了,见到我伸出手笑嘻嘻问,“会跳舞吗,堂哥?”

我侧身进入屋内,回道:“只会男步。”

柯罗尔曲起手腕,指尖向下递到我面前,示意我牵起他的手,然后旋转一圈搭在我的肩上,想要与我共舞。我推开他,苦恼道:“别闹了。”

他的喉结滚动着,突然把绘着笑容的面具猛地掀开,松开我冷笑道:“瞧瞧你在台上的那副神态,娼妇。”

我抓起手边的酒杯朝他脸上泼去。

酒液从他的额角顺着鼻梁滑落,将他的衣领染成鲜红,仿佛刀剑所为。但他唇角重新挂回了那副讨人厌的微笑。

沉默片刻,他扭头离开了我身畔,哼着一首熟悉的小调。

我记不起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过,但潜意识里升腾出某种快乐的情绪,似乎这首歌出自温暖的记忆。

我换上正常的装束回到宴会,正好撞见挽着罗伊公爵的王妃堂姐。

“堂弟,好久不见。”

我回赠笑容,目光从王国第一美人的面前移到她的丈夫——即将继承大统的罗伊公爵身上。他与国王并不相像,大约是因为并非一母同胞,面容谈不上俊美,但眼底蕴藏着无尽温柔,也有种令人沉醉的魅力。

与他们分别后我已无心留在宴会,借着晚风飘荡在通往王宫宫门的路上,偶然间望见一个头戴法冠、红袍配以肩带、胸牌缀着四排宝石的青年,正扶着路旁柏树树干不住地咳嗽。看服饰很显然是素未蒙面的红衣主教弗莱索大人,或许是有要事找陛下商量才出现在晚宴上。

我本想假作没发现从他身侧离开,没料到他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来,“先生,能借我一方手巾吗?”

他的面色灰白,像一尊蒙尘百年的石像。石榴色渐渐从他唇角晕染开来,我连忙把怀里的手巾递给他。

他擦拭过嘴角的鲜血,向我道谢:“非常感谢,德沃斯特家族的善良后代。”

见我惊讶地挑眉,他解释道:“刚才我看了您的演出。”

我略微有限尴尬,加上身体不适,说了声不要紧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身体的怪异感随着步伐逐渐加深,我的眼皮愈发沉重,一种强烈的困意使我手脚发软。

我在宫门外的小巷子里,再一次遇见了阴魂不散的柯罗尔,我意识到是他在我解渴的水中放了药剂,不由愤怒,双手环胸,发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为什么呢?”他慢慢靠近我,面庞逐渐显露在月色下,双眼浸满了泪水,语气里潜藏着疯狂,“在格尔山丘陪你摘葡萄的是我、在海岛与你一起求生的是我,每次都是我,但是为什么......”

我浑身像是陷入羽绒之中,连咬字都开始模糊,“你真的疯了......竟然给我下药!”

我的听觉开始丧失作用,只能时断时续地接收到柯罗尔的一些回应,视线旋转摇晃着,在阴晦与虚白之间不断切换,最终跌入一片昏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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