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公主墨勒（2/2）

公主并没有反应，但是如莱克格斯预料，周围的守卫都看了过来。这些守卫们刚刚亲历了恶魔事件，还沉浸在舍弃了国王的不安和罪恶感中，莱克格斯的话仿佛一条陷阱中的救命索，引诱着他们拼命顺着往上爬。

“是啊！”一个守卫忍不住说，“陛下被吊灯压住，我亲耳听到他让别人不要救他！他让我们快去找大祭司，他是要救所有人啊！”

“陛下太伟大了！”另一些劫后余生的守卫纷纷夸赞。

“陛下甚至，甚至在知道自己必死的情况下，为了大多数人的性命放弃了自己！”

他们热烈地赞叹着，一个比一个真情实感，直到自己都彻底相信了这些话。墨勒公主的哭泣渐渐变成了沉默的抽泣。她抬起泪眼，问莱克格斯：“是真的吗？”

莱克格斯蹲下来，与墨勒公主平视。

“我没能把您的父亲救出来，让您这样优秀的女士痛哭流泪，是我亏欠于您。”他像个朋友一样对女孩说，“我不是政客，在您的统治中，一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帮助您。”捧起墨勒公主细小的手，“但是我仍然会站在您这边，就像我支持您的父亲那样。您拥有了我的承诺。天神保佑您与奥利金。”

在这场出其不意的大雪中，他淡金色的头发泛着微弱的月光，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圣光，柔声细语的祷告拥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墨勒公主透过泪光看着他，抽泣渐渐平息。

不远处传来嘈杂的人声，看来在寝宫找不到公主的大人们全都赶来了事发地。莱克格斯起身：“我该走了。”

他刚走出两步，墨勒公主在背后叫：“莱克格斯！”

莱克格斯惊讶于在悲痛中的公主会这么坚定地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墨勒公主问：“如果天神不再庇佑奥利金，你会走吗？”

“无论天神站在谁这里，我都会站在您这边。”他说。

莱克格斯走后，幸存的大臣们将这个小女孩团团包围。他们开始讨论王位，统治，辅佐。他们尖声地互相指责，激烈地争吵着。墨勒公主站在这大雪中，被围在陌生的大臣们中间，怯生生地低着头，悄悄牵着女仆艾利的手。

莱克格斯冒着雪，往自己的住所走去。他完美地避开了大臣们的视线，避免过早地引起非议。不久的将来，他们会有机会讨论他的。

他走的很慢，让北风的寒冷冷却自己灼热的思考。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披风上，在他的肩上和头上积起了一小堆雪。

他最终走到自己的卧房门口，握住门把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心想，他可能是奥利金渴望王座的人中，今晚唯一打算睡觉的了。

为什么不呢，他已经选择了未来，而不是未来选择了他。

他一边脱掉积雪的披风，一边走进卧房里。因为包拉斯的恩宠，他的卧房大而奢华，有许多看不见的阴暗角落。莱克格斯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家具角落的阴影迟疑了一会儿。

床的另一侧，海鹰安静地潜伏着。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太久，久得口袋里的香菇国王都睡着了。但海鹰很习惯这样的捕猎行动，始终保持着清醒，终于等来了房间的主人。

他敏锐的耳朵听着来人的一举一动，意外地发现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没有仆人跟着。那就好办许多了。那人的脚步停在了门口，动静消失了。

那人在门口做什么？为什么不进来？海鹰猜测着，他发现我了吗？他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湿冷的气息，说明那人刚在雪里走过。还有从浴池带出来的极淡的蔷薇的芬芳。是莱克格斯没错。

脚步终于又动起来，而且是朝床这里过来了。海鹰的目光暗下来，捏紧了手里的小刀。他感到床侧有人坐下，并通过细微的压力判断了那人的位置。在对方坐下的一刹那，海鹰果断决定行动。他像只捕猎的猫一样从床侧窜了起来，直朝那人扑去。

出乎他的意料，在床的另一侧等待他的不是莱克格斯，而是一张迎面扑来的捕兽网！那东西由弹簧铁丝和绳索组成，一旦接触到猎物，就会像捕兽夹一样狠狠将猎物困住。在猎物试图脱困的时候，就会有一大堆守卫从皇宫的各个地方赶过来，把他变成一只彻底的困兽。

他根本不可能躲开这张捕兽网！但他也不打算躲开。在与网撞上的一刹那，海鹰抬眼，锐利的目光与奥利金的大祭司对上。手起刀落，海鹰在瞬间判断出整个弹簧捕捉网的受力点，并极富技巧地将它切断。这是对这种捕兽网极其熟悉的人，且积累了无数战斗经验的人才能做出的临场反应。噔！地一声裂响，那张气势汹汹的捕兽网蔫了下来，变成了一堆破绳子缠到了他的身上。

海鹰看也不看地扔掉那堆绳子，顺势打了个滚，滚到床的另一侧，整个过程生猛，熟练，毫无停顿。莱克格斯压根没反应过来，忽然感到一股无法抵抗的拉力，就像只乌龟一样被扯了个肚皮超天，翻在床上。脖子一凉，被一把小刀抵住。正是从乔恩那里顺来的那把。

海鹰像个野蛮的海盗那样踩住他的胸膛，对他杀气腾腾地笑了笑。这下莱克格斯是真的吓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