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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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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103大门前铺陈着大片杜鹃花,血一样红,怎么看,都像电视剧里头将死之人猛然喷出的那一口鲜血,斑斑点点,给这一片染透了。

医院果然是死亡的气质。

风是热的,吹的人躁,眼前,人来人往,行色匆匆,简嘉把遮阳伞收起,放在单肩大布包里,一低头,冲着印有龙猫的图案努力微微一笑,等跨进大厅时,立马心慌,一阵紧似一阵。

人太多了。

她没头苍蝇似的,问了导台,搞清楚挂号流程,面对普通门诊和专家门诊时又犯了难,纠结起钱的事,专家门诊贵,但万一挂了普通看不出毛病,再改挂,不是浪费了这次的钱?

话说回来,又万一普通门诊就能看出毛病呢?

她窘迫地在凉爽的大厅里蹙了一鼻尖的汗。

导台见这姑娘个儿不矮,清纯又漂亮,关键是白,人群里忒扎眼,但问完话后,却一脸傻气孩子似地就杵在那不动了,忍不住喊她:

“骨科上六楼!”

还记得她咨询的问题呢。

简嘉不大好意思冲人家一笑,干巴巴点个头,狠下心,去自动取号机那排队挂了个专家号,一瞧上头滚动的字幕,再对比出的号单,前头二十几个人。

她坐姿永远如玫瑰花枝般柔韧而又挺拔,这是学芭蕾留下的习惯,仪态好,混在左右一群中老年男男女女塌肩耸背里头,格外醒目。

又有点后悔了。

我能有什么病呀?我这么年轻……她心里发酸地想,鞋带松了,弯腰的刹那,不争气的皮筋突然绷了,头发一下洒落,翻半天包,没多余的,倒有一双洗干净的鞋带不知怎么顺手收包里的。

于是,简嘉拿鞋带绑了个低马尾。

趁着空,她掏出厚厚一本教育学,这是妈妈的意思,不要再跟财会打交道,爸爸出事,妈妈成惊弓之鸟,口风从期待她进四大,忽的就变作女孩子家,最好能考个教师资格证,做老师,又稳定又体面。

可简嘉的压根不是师范专业,要当老师,似乎有点难度,但既然是妈妈希望的,她没有拒绝。

她的专业绩点,在院里,本是拔尖的。

如果没出事,她应该在忙于和同学们试着群面为四大准备。

简嘉伤感地抬起脸,很快,又低头,把上的字从眼底一个个送进脑子里,她记性好的出奇,学生时代里,最让人讨厌的四个字“背诵全文”,一遍过,手到擒来。

等小助手探出脑袋,喊“29号”时,简嘉起身,撞上小助手目不转睛的打量,差不多年纪的大男孩,简嘉对同龄人永远没有距离感,她笑笑,很友好,略腼腆,还略勉强。

门迅速关上。

迅速屏去外头每一次叫号都要一大群人跟着探头探脑又略显麻木的目光。

陈清焰侧过脸,身子微倾,目光投了过来。

他长了一双黑瞳清冷的眼,内双,薄薄的纹路走到终点,完全压住了平日里眼角欲燃不燃的莫名情绪,想要微笑,就会藏起不动声色时的锐利晦暗,这个时候,眼尾浮笑,没有任何倦意,面对他最后一个病号:

“坐,哪儿不舒服?”

但陈清焰没有回之一笑。

“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他按自己那一份,给许遥选,两人挨得近,简嘉看到他握惯手术刀的手,修长,有力,稳定,她想起他说过的话,轻声问:

“您从香港回来了吗?”

问完,觉得自己蠢,他当然回来了要不然现在站自己跟前的是什么?

陈清焰却不在意,“嗯”一声,“你妈妈还好?”

“查房时医生说还好,再观察,谢谢。”简嘉去夹点心,碰到他的手,一缩,脸红了,连带着耳朵根,是小女人半清不楚雾里看花的妩媚。

也许还因为,她又想起了那个初吻,足够回味。

陈清焰笑了一下,很淡,带着她,东挑西捡,也不顾别人目光把能逛的走了一遍。

这顿饭,吃的许遥雀跃,她问什么,陈清焰实在躲不过去便象征性搭下腔,而程述,女性之友,话唠,跟许遥很快发现臭味相投,侃得天花乱坠,不知所谓。

简嘉两腿习惯性并拢,没什么声音,陈清焰腿长,每当坐不锈钢餐桌,舒展的话,能伸出去老远,此刻,他伸得长,把她双腿困在自己的范围内。

他吃饭时,也习惯性没什么话要说。

许遥跟程述说话时,目光不忘空给陈清焰一部分,时刻关注着。

“陈医生,你有女朋友吗?”许遥终于憋不住问。

程述贼笑,跟他汇了个见怪不怪的眼神。

语气玩世不恭。

陈清焰目光浮动,抿了口香气高扬的英红:“有。”

“那我要把你抢过来!”许遥哈哈笑,“说,是谁,在哪儿,我要看看是哪个女人居然拥有陈医生!太罪过了!”

这么英俊的男人,谁拥有,都是一种罪过。

很少有人知道,在某段关系里,陈清焰永远是被抛弃的一方。

陈清焰面色平静,拿起纸巾,轻轻拭着嘴角:“不好意思,私人问题。”

程述看了眼他,心思乱动,忽然扭头笑呵呵问简嘉:“冒昧,你有男朋友吗?”

话头一下对准自己,简嘉愣了愣,继而摇头。

“谁说没有,我哥哥就是你男朋友!”许遥抬手就拍了下她肩膀,咋咋呼呼,“你可不能赖账!”

“遥遥……”简嘉没办法只能这样回敬她一句,以示无奈。

气氛突然沉寂。

在许遥停顿数秒后又开始的新一轮聒噪中,一顿饭,结束了。

许遥是依依不舍离开103的,回头时,露出一种“我还会再来”的嚣霸之气。

当她把当日见闻说给大哥许远听时,许远从跟女人上床发泄完性、欲的状态里完全抽离,他拿下眼镜,那双近视的眼便呈现一种迷离阴沉的骘影来,平静问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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