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妈妈（2/2）

妈妈问他去哪儿了。

瞄了一眼正背对在黑板上画辅助线的老师，安晓把手藏在课桌底下打字。

“我在学校，放了学就马上回去。”

妈妈的电话紧接着打了进来。

安晓紧张地握着手机，不敢接，又不敢不接。

同桌注意到他，小声问怎么了。

安晓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挂了电话。

妈妈没有再打过来，安晓却脸都白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脸色好难看。”同桌关切地问他。

“没有，就是有点热。”安晓牵起嘴角笑了一下，但表情很僵。

不知道怎么捱到下课的，铃声一响安晓就握着手机奔出了教室。

打妈妈的手机，没接。

又拨了家里座机，是阿姨接的，“晓晓，怎么啦？”

“刘姨，我妈没事吧？”

刘阿姨啊了一声，下意识看了眼楼上，回道：“没事啊，今天早上先生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回来吃饭，太太心情好，现在叫了人在楼上做保养。”

安晓松了口气，“谢谢刘姨。”

放学回到家今天爸爸果然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看工作邮件。

安晓沉默地换鞋进屋，刘阿姨迎上来说饭马上就好，让他换了衣服赶紧下来吃饭。

安晓点点头问：“妈妈呢？”

刘阿姨哽了一下，才说：“在楼上睡觉呢。”

“我去看看她。”说完就往楼上跑。

爸爸突然把平板往茶几上“啪”地一丢，指着他怒道：“看到你老子招呼都不打吗！”

安晓踩上台阶的脚步停下来，缓缓转身，低着头叫了声“爸爸”。

然而爸爸并不满意，“你这是什么态度？畏畏缩缩的，我会吃了你吗！”

安晓盯着自己的脚尖没回话。

爸爸对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无可奈何，最后冷着脸叫他滚。

安晓滚了，去了妈妈的房间。

妈妈安静地躺在床上睡着了，安晓走过去拨开她脸上的几缕乱发。

妈妈很漂亮，安静睡着的时候尤其。

她今天穿了一条很华丽的丝绒红色长裙，还化了妆，更显精致，看来心情是很好的。

但是到了她期待的晚餐时间却没有要醒的意思。

安晓去放药的抽屉里翻了一遍，跑到楼下去厨房问刘阿姨：“刘姨，我妈的安眠药呢？”

刘阿姨眼神有点闪躲，纠结道：“先、先生说太太情绪不稳定……要我给她泡了杯牛奶……”说着从围裙的兜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换给安晓。

安晓紧紧攒着那个药瓶，一言不发地出去了。

到了开饭的时间，刘阿姨上来叫他，安晓正开着灯做作业，他头也不回地说：“你们吃吧，我今天作业多，做完再吃。”

刘阿姨嗫嚅半天最后也没好再劝，只说会给他留饭。

安晓随即听到楼下传来爸爸骂骂咧咧摔门出去的声音。

从他有记忆以来，家里就一直是这样的。妈妈精神状况很不稳定，时好时坏，情绪很差的时候会打人。爸爸总是永远见不到人，偶尔回来也是一副看所有人不顺眼的样子。

安晓没有见过别人的家庭，无从比较好坏，但本能的知道像他家里这样是不正常的。

以前几个阿姨聊天的时候安晓不小心听到过，爸爸在外面还有一个家，那个家里也有个小孩。

不知道那个小孩是不是也和自己过着一样的生活？还是，截然不同呢？

爸爸走后没多久，刘阿姨端了饭菜送上来，安晓什么也没问，礼貌地跟她说谢谢。

刘阿姨望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气。

安晓朝她笑笑，然后继续埋首写作业了。

这时隔壁妈妈的房间传来动静。

安晓扔了笔跑过去，刘阿姨愣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妈妈一脸茫然地坐在床边，还穿着那条隆重的裙子，头发很乱，床头柜上的水杯台灯被扫在了地上，一片狼藉。

看到安晓，妈妈拧着眉问：“如森呢？”

安如森是爸爸的名字。

“爸爸已经走了。”安晓答道，他双手不安地搓着裤子的布料，看着妈妈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又透着胆战心惊。

妈妈还是呆呆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走到梳妆镜前去整理乱了的发髻。

镜子里反射出安晓不安地表情，妈妈看到了，转过身生气道：“是不是你！都怪你！又是你把如森赶走了！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不是……”安晓没来得及争辩，妈妈已经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一边歇斯底里地吼一边流眼泪。

刘阿姨对这事早有经验，第一时间想过来帮忙，却不料今天妈妈力气出奇的大，直接把她撞倒在地。

不等她爬起来，安晓一个十六岁的大男孩直接被妈妈掐着脖子一把甩到墙上，头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时楼下其它两位阿姨听到声响上来，看到躺在地上捂着后脑勺不住咳嗽的安晓吓了一大跳。妈妈大概也因为力气耗尽只是颓丧地坐在一旁的地上，嘴里还喃喃念着“都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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