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2/2)
还真是,人前演兄弟情深,人后伸手拉一把都不肯。
那辆熟悉的黑色越野,和滚熟于心的车牌号闯入纪阳的眼中。
“影帝?”纪阳轻轻嗤笑一下,他逼停了楚巡的奔驰,却在对方下车的时候,猛踩一脚油门冲上前……
他要让楚巡尝尝生死攸关的滋味,要看到那张脸上露出最真实的惊慌失措,反正他也差不多身败名裂了,不在乎多一条罪状。囚禁在哪里都是囚禁,谁还在乎去哪个深牢大狱!
纪阳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车技或者说刹车系统,电光火石间,他来不及想更多,甚至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是害怕撞死人,还是本能趋势自己飞快打死了方向盘。
白色的兰博基尼撞烂了高架大桥的护栏一头栽进了望京市的望江。
可惜,最佳男主角用这么贵的跑车真刀实枪地上演的这场飞车戏,没有人记录下来。
他陷入旁人眼里的兄弟情深,旁人眼里的“他望着他的眼里都是爱”的错觉里,不能自拔。到头来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死亡是真的。
冷,疼,窒息。
纪阳死了。
失去了沉重的躯壳,他意识飘忽像坐在一只巨大的长毛兽背上,随着它的动作于深深浅浅的黑暗之中沉浮腾跃。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出现了细碎的光,一开始好似眼冒金星的错觉,渐渐地那些光越来越明显,如同宇宙星云,团团簇簇,光怪陆离。他整个人陷在洁白的毛里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看四周虹色光点超了它们往前极速飞去。
动物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看清每个光点其实巨大无比,仿佛一个个小宇宙,每个里面包裹着一帧立体的电影画面,很快,这些光点开始往后,直至变成一道道亮得刺眼的轨迹,笔直的轨迹被动物极速经过后所带起的力风搅出一圈圈涟漪,却并不扩散远去,而是逐渐从四面八方将它们包裹挤压。
幸好死了,不然得多痛,纪阳正暗自庆幸时,整个人如同被甩进了正在大爆炸的宇宙,灵魂连同意识都被撕裂成碎片。
“啊——”他拼命咳嗽着,用力得快把肺咳出来。
口鼻、咽喉和胸腔里嘶嘶地疼着,如同被长满倒刺的藤鞭来回拖曳摩擦过,身体湿冷而沉重,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试图让头脑再清醒些。
“阳阳,你还好吗?”一双湿淋淋的大手挟着他的腋下,将他抱起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纪阳愕然地看着白色瓷砖,扭过头看到一游泳池像在煮饺子的大人小孩。
“青川市少年宫游泳池“几个大大的红色油漆字贴在白墙上,土气到复古。
他挣扎着要从抱着自己的人身上下来,反而被抱的更紧。“傻孩子,爸爸刚才跟你开玩笑,你竟然真跳下去。“
纪阳瞪得极大的琥珀色瞳孔里映出一张熟悉的脸,年轻帅气得不真实。
“爸爸?”
他记起来了,八岁那年,他第一次去少年宫游泳,不知因为什么小事,跟爸爸赌气,二胡卵子似的跳池子里,结果便溺水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鼻子里还呛着水,纪阳鼻子一酸,大声哭出来,从他意识到自己是个男子汉,是个公众人物以后,他从来没有这样肆意地哭过,将委屈害怕难受统统发泄出来,也不管年轻的父亲有多手足无措,只管自己淋漓尽致地任性了一把。
晚上他躺在自己的小木床上,翻出枕头下带玩具锁的笔记本,看着里面圣斗士星矢的贴画、四大天王的新闻剪报……纪阳确定,他的记忆还没细致深刻到这个程度,所以这不是传说中临死前的走马灯回忆,他真的回到了八岁,他从二十八岁回到了八岁。
可是,他不想死,愤怒冲动过后,他觉得二十八岁的自己再失意,还有爸爸妈妈在,还有一两个好友在,还总有那么些惦记自己真心喜欢自己的人,他没来得及去告别,那二十八岁的世界要怎么办呢?他又想到爆裂的那一幕,不,也许二十八岁的世界跟着他一起毁灭了。事情实在超过了常理,无数乱七八糟念头相互拉扯得纪阳脑仁疼。
但无论如何,楚巡,你等着。不弄死你,誓不罢休!纪阳的小拳头攥紧了蓝白格子床单,胸膛剧烈起伏,他深切体会到了经典狗血台词“有多爱,就有多恨”的意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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