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2）

我将还家拿过来，递给他，屠苏有些惊讶地接过。

“你家乡的人对你的期盼也是一样的，不论过了多少年都不会变。虽然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只要你记住这份期盼，他们和你的家乡，就仍然活在你心里。所以我想说，不要只是遗憾和后悔，更应该铭记他们给你的温暖，然后带着它走下去。”我伸手点点“还家”那两个字：“心在何处，家就在何处。这就是‘心中还家’。”

屠苏低头凝视着我的剑，手指不自觉地轻抚“还家”。我撑着腮帮子等了一会儿，看他仍是沉浸在思考中，于是从他手里把还家取回来：“喂，说点话，比如感悟什么的！”

“……这位破军偃师确实通透豁达……”

“噗！这段话是我想的啦！”我哭笑不得。

“多谢！”屠苏马上说。但他似乎觉得只有这一句不妥，又垂下眼睑组织语句。

不过我也只是逗逗他，没打算让他说什么感悟出来。“都说过，自家孩子不说谢，”我坐直身体，“而且论起来，真该说谢谢的是我，谢谢你，屠苏。”

谢谢你这一路的陪伴，让我的感情有可以寄托的地方，让我在这异世不至于孑然飘零。

“来，说声‘姐姐真好’！”

隔着房间里那张不甚宽敞的八仙桌，我伸手去揉屠苏的脑袋，他一脸严肃地避开我：“胡闹！”

“臭小子！”我笑骂。

——而且，虽然我再也无法回家、虽然我刚下决心要主动追寻过去，就得到了“不复存在”这么个结果，但是，现如今的我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有想要回护的人啊！

“能相遇，就有缘分；能看见，就有希望。”

我认真地说。

“那……像襄铃这样，即使从来就没见过自己的娘，有了希望，就可以一直找下去，总能找到吧？”方兰生挠挠头，“不过想一想，襄铃真可怜啊，从小就没娘在身边照顾……”

桌上一时静了。方兰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人接话，后知后觉地问：“怎么……怎么忽然都不说话了？”

欧阳少恭搁下茶杯：“……茶已喝完，也该向姜大夫告辞了。”

方兰生说：“哦，那走吧，去看看襄铃手艺学好没。”

鸭脚茶并不难制。姜大夫与小襄铃投缘，还送了她两包已经做好的。同姜大夫道别后，小襄铃抱着茶坠在队伍末尾，一步三回头地挪着步子，走了老远目光仍是流连于茶摊处，那神情真叫人心疼。

“小铃儿舍不得姜大夫？”红玉问。大家都停下了脚步。我走到襄铃身边，揉揉她的脑袋。

“嗯，”襄铃点头，“要是大夫姐姐是我娘就好了，又好看又温柔……”

“我说，既是姐姐，又怎能做你娘，这辈份也太乱了吧？”方兰生凑过来道。

“人家喜欢，要你管！”襄铃嘟嘴反驳。

“一边儿凉快去。”我抬脚作踹方兰生之势，他灵活地向后跳逃开，却不死心，又绕着我来到襄铃另一边：“咳咳，我是说，那个，那位大夫说很喜欢你，她或许把你当小妹妹看呢。”

襄铃摸着小辫子：“襄铃也好喜欢大夫姐姐，好喜欢好喜欢……”

“如果喜欢她的话，趁她还在这里去告诉她呀，”晴雪鼓励道，“大哥说，人的命运就像天上的星星，或许靠近一次后就会离的越来越远，所以在一起的时候要好好珍惜，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想做的事都做到，这样，才没有遗憾呢。”

襄铃被说动了，她看看远处的姜大夫，又回头看向我们。我轻轻推了推她的肩：“去吧，快去快回。”

襄铃终于下定决心，向着茶摊跑了过去。

望着小襄铃在姜大夫面前停下说话，我转身向欧阳少恭赔礼道：“我擅自做主让小襄铃离队，耽搁了行程，还望少恭勿怪。”

欧阳少恭大度地摇头道：“无妨，只是稍后须得加快行程，不然怕是要露宿野外了。”

晴雪笑道：“睡野外也没什么不好呀，可以捉虫子烤来吃。”

方兰生登时捂着头开始跳脚：“那千万不要睡野外啊！哎呀，襄铃你快点回来吧！”

方兰生的嘴巴倒是莫名地准，正巧远处茶摊忽然来了一批新客人，看他们装束都是白袍套绿衣，似乎是一个门派的。见姜大夫生意忙碌，小襄铃只得与她匆匆拥抱作别，带着明显高兴了许多的神情跑了回来。

“大、大夫姐姐说，”小襄铃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说，她也舍不得襄铃，她以后会多来这里，要是襄铃想她，可以在这里等她！”

“太好了！”方兰生仿佛得救了一般喊道，见我瞅他，他哼道，“女魔头你看什么看？本少爷才不是怕露宿野外呢！我是说，襄铃那么喜欢姜大夫，这样她们以后不就能常见面了吗？真是太好了！”

“既然襄铃已得偿所愿，我们也莫要再耽搁，尽快上路吧。”欧阳少恭说。

“好。”襄铃高兴地点头。临启程前，她有些复杂地看着晴雪，小声说：“……谢谢。”

“不客气，”晴雪摆手，“虽然找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可是襄铃运气这么好，能遇到自己很喜欢又很喜欢自己的姜大夫，那么以后一定能找到娘亲的！”

“嗯，”襄铃说，“你也一定能找到你哥哥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