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2/2)
“二者皆有,”屠苏点头,“秋水的原主人是师尊好友、太华山南薰真人。南薰真人遇难后,师尊便将秋水封入剑阁中。下山前我因故曾入剑阁,秋水仍在,锋刃如新。”
这样的话骆丰说“通过秋水获知真相”就很奇怪了,总不能是紫胤真人的剑阁失窃、或是他把南薰真人的遗物送人吧!
屠苏仔细考虑了一番,还是否定道:“秋水太过贵重,师尊断不可能转赠他人,应当是同名的两把剑。”
我赞同道:“没错,除非骆丰说谎,否则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这个任无双!给自己的剑起什么名不好叫秋水,吓得我还以为紫胤真人也和他们是一伙的呢!我甩了甩脑袋,把再度歪掉的楼正回来:“你确定从来没听说过任无双?”
屠苏点头。他想了想,补充道:“在船上时叶前辈曾提过,前几日主持审问骆丰下属之人正是阳庚长老。”
屠苏提的这一茬儿我确实没想到,然而即便阳庚是任无双的师父,这也不能证明任无双掌握的方法是他传授的啊……可是……不行了我脑袋真的要死机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屠苏开口打断了我纠结的心情:“星罗城及小海市中有秦陵之盟及神一道天弟子驻扎监视,二百余年从未间断,烈山部若当真培育了魔化人,不应如现在这般毫无征兆;即便是骆丰也仅是说‘偷运’魔化族人,并未直言‘培育’。‘培育魔化人’一说须得再观望,你莫要太过挂心。”
但他话锋一转,神情变得越发紧张严肃:“然算计展榕一事,倘若骆丰所言非虚……或许从叶前辈建议你前往青玉坛起,此事于你而言、便是一场可能会失去性命的试探。”
“试探?”
屠苏提示我道:“骆丰虽为魔域藤怪吸食血肉,然已昏迷的乐大师及乐公子却未受攻击,况且你说那怪物的血液会化作光点散佚。”
“光点……”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被攻击的时候藤条倒还没来得及刺入我的体内,但我确实有灵力被吸走的感觉,而且展榕把自己的灵力给了骆丰……”给了骆丰?
我如梦初醒,猛地一拍脑袋:“展榕?!”我明白屠苏的意思了!那些怪物之所以要吸食骆丰的血肉,并不是因为以血肉为食,而是通过食用血肉吸取展榕的灵力,所以躺在地上的乐家父子才会毫发无损——他们身上又没有展榕的灵力,怎么可能会受到攻击?再一想,叶海在一开始也只是从我身上发现有两种灵力,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我和展榕双魂一体。或许十几天前他们救我时,叶海把他的发现告诉姑冼,姑冼作为对我的过去有一定了解的人,她必然会怀疑我身上的另一种灵力是展榕的,就可以借着骆丰开魔域入口的事顺水推舟试探一下:如果这两种灵力都和展榕无关,那么万事皆宜;但只要我身上带了一点展榕的灵力……后果就如我推测的那样,不仅魔域入口开启不了,展榕更是因为灵力抽取而无法活命!没错……若不是到了这个地步,展榕怎么可能会在我对她戒备最深的今天暴露自己以自救?
我倒吸一口冷气,声音都控制不住地颤了:“老天爷……姑冼她……她那么想要展榕死?”绝不容许展榕有一点存活的可能性,哪怕无辜的我可能会被那怪物吸成人干?我想我现在的脸色肯定非常不好看,屠苏主动倒了杯茶搁到了我身边,又劝我道:“骆丰已死、姑冼幽禁、星罗封城,此事已告一段落,你莫要太过忧心。”
“我没事!我……”后怕的那一阵儿过去以后,我的怒意冒了头,火气“蹭蹭蹭”地止不住地往上涨,“我就想不明白了,当初她可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只愿你一生平安顺遂,无忧无虑’——这才过去多久,她就算计着要我的命!!是,展榕是女魔头,她当然该死,那我呢?我就该什么都不知道不明不白地给展榕做陪葬?凭什么啊!!”我瞥见还家,越发烦躁,从桌上抓起还家扔入床铺里:“还解封?还向我借剑?呵,我就是把剑丢火里熔了我也不给她!”
屠苏欲言又止,他终究只是带着满脸的不赞同把话题继续向下引:“海市内皆为妖族,妖族多长寿,其中是否有流月城一役的亲历者或可未知;且博卖行大市将近,鱼龙混杂,一旦你身份暴露,或是展榕借力脱困,后果不堪设想。”后面的话他没明说,但我也猜得出来:他认为我只是为了一点点可能存在的任无双的记载而去海市,这样涉险很不值。
“我当然不止是为了魔域入口和任无双……屠苏,”我忍不住向前握住屠苏的双手,“这不是我刚出巫山的时候,只有一个你知道我在,现在有很多我知道的和我不知道的人,随时都在防备我作恶、甚至是想杀了我以绝后患。我必须抢在他们前面,把我的过去理清、把姑冼不肯告诉我的秘密全都挖出来,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找到解决这些事的办法,不会让你、让晴雪他们再陷入危险。”
屠苏知道劝不动我,径直说道:“如此……我与你同去。”
嘿这小子!我收回手反问他:“刚才可是你亲口告诉我我如果去了海市会多危险,你觉得你给我说了那些以后,我会明知道危险而同意你和我一起?”
屠苏没有回答,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对我认真说道:“我是天墉城执剑长老、紫胤真人之徒,有我作担保,便是你身份暴露,那些人顾及天墉城,也不会轻举妄动。”
我一愣,心中虽然感动,但第一反应是想抽他一顿:“你疯啦?!肇临的事到现在都还没定论,你这样暴露自己和送人头去天墉城有什么区别?!”
屠苏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我与他对视一会儿,晓得他的意志只会比我更坚定,终究无奈道:“拿你自己做筹码,好一招声东击西……行吧,你赢了。”
听到我这句话,屠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但我可不打算就这么妥协,立即补充道:“等博卖行大市结束我再去——我只能让到这一步;而且我虽然去不成海市了,但明天少恭会告诉你去哪里找药材吧?屠苏,一碗水咱可得端平啊!”
没想到屠苏却就此沉默了。我瞧他好一会儿他还是没动静,刚要问他,他却终于开了口:“你觉得欧阳先生……”但他马上摇摇头,把后半句咽进了肚子里。
欧阳少恭……他可是最终boss。我叹了口气。“第一次和姑冼见面的时候,她提醒我让我小心少恭;而我自己也确实不喜欢他。”闻言屠苏抬起了头,眼神里有一丝难掩的失望。我注意到这一点,改换了原本质疑少恭的说辞:“……屠苏,如果你心里早就有了判断,那我不论说好话还是坏话,都是在为你心里的判断做佐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们不论再欣赏信任一个人,都要在心里放一条线,用来拦住你对他的期待。”
“我见过太多人把自己的期待拔得像山一样高,到头来山岳倾覆,一无所有;更有甚者他们的山落到了海里,掀起涛天的巨浪,把一切都吞噬掉。”
“你想让你自己……被海吞噬吗?”
屠苏沉默着合上了眼帘。
“早点休息吧,”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儿个大概率要出远门,‘上马饺子下马面’,我包饺子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