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2/2）

他闭上眼，努力平复了许久，才压制住因恐慌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顾崇雪还以为他因为误会自己送了发簪给别人，被气成这般模样，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用行动安慰着他。

过了一会儿，顾倾寒张开眼睛，迎上顾崇雪担忧而关切的面容，眸中疯狂的色彩褪尽，恢复成平日里的宁静。

“哥，我知道你讨厌她，别生气了。”

顾崇雪不解背后的实情，心里还当自己的举动把哥哥惹恼了，不住安抚着顾倾寒。

没错，我是挺讨厌她的，甚至一度想让她从世界上消失。这下，她是真的消失了……

自己竟因一支簪子错当成弟弟对别人心有情意，还为此坑害了一条人命。个中复杂滋味，后悔、罪恶、忐忑，交织成说不清楚的情绪。

顾倾寒这样想着，嘴上却是另一番样子：“好了，我没事了。寒英，你以后不要随随便便送别人东西好不好？看见你给别人东西，我心里……我是你哥哥，你都没送过我什么……”

这话里明显带着吃醋的味道，顾崇雪听了出来，还笑他怎么突然间耍小女孩脾气，故作成熟地拍了拍哥哥的头。

“哥，遇事冷静一点嘛，别想当然，不分青红皂白就生气。你看你，把自个儿气成这样，你肯定也难受不是？”

“好啦，我知道啦，以后有机会一定送你嘛。”

顾倾寒见自己随口一说蒙混过关，就把真相咽了回去，装作无事发生般地笑了一笑。

“哦，对了。”顾崇雪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而问了顾倾寒一句，“哥你一直跟着我们？那我们俩分开以后，她有没有平安归家啊？”

此话正问到顾倾寒心悸之处，目光躲闪间，吞吐着信口胡诌：“啊……哦，那之后我就回来了，没留意她的去向，但想来应当是回去了。”

得了哥哥这回答，顾崇雪也就没多心，殊不知顾倾寒在背后犯下的恶行。

一整天下来，顾倾寒都没露出马脚，直到了晚上，小姑娘的家人上门寻人，他极力掩饰的紧张才差点就要暴露无遗。

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晓小姑娘的踪迹。据顾崇雪所言，他二人分开后，她就往家的方向去了，这中间是否发生了其他事，他也不晓得了。

可谁知，小姑娘却一直都没有回家。

情况一下子变得危急起来，两家都发动了人手，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终于在天黑尽之前，从那个池塘里发现了小姑娘的尸体。

望着被打捞上来的女儿的尸身，她的双亲痛不欲生，母亲更是几近昏厥。悲愤之下，这怨恨便全都加在了顾崇雪身上，要不是有人拦着，金家家主怕就要冲过去将顾崇雪生吞活剥了。

顾崇雪无辜背锅，也不知该如何解释了，低着头一声不吭。可这事毕竟拿不出证据，不能平白无故地给顾崇雪定罪，最终只得以意外收场。

可两家就此闹掰，走向决裂，自那之后再无往来。

顾崇雪郁郁寡欢了好几日，小姑娘下葬以后，他还曾去到坟前祭奠，闷声不响地呆坐许久，大有种悲痛至深而无语凝噎的感觉。

顾倾寒见他这副样子，倒当真疑心他是动了真情，心中更加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可唯一一个明白真相的他却选择了逃避，伪装着自己的心事，假意问弟弟：“你觉得她是意外淹死的吗？”

“我不知道。”顾崇雪眼神茫然，“如果是别人害的，让我找到是谁害的她，我一定不会原谅他。”

顾倾寒心里咯噔一下，从此再也不谈这个话题。

再后来那户人家就搬离了姑苏城，连带着小姑娘的坟一同迁往别地，没了音信。

小姑娘之死随着日子过去，渐渐被人抛在了脑后，无人得知这背后，是顾倾寒一次受人性恶意完全支配而做的见死不救。

顾倾寒没有告诉任何人，更不可能告诉他的弟弟。

他不敢确定真相一旦被披露，弟弟会不会真如所说的那样无法原谅他，更害怕对他日后的生活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而这只是顾崇雪所不了解的他哥哥众多秘密中的一个。顾倾寒不会跟顾崇雪说这些他精心隐藏起来的事情。

他明白，若是说出来，他多年来的苦心经营都将化为虚影，他塑造的形象会瞬间崩塌，顾崇雪看待他的眼光会发生彻底的改变。而两人之间的兄弟情谊，必然也因此受到重创。

这不是顾倾寒想看到的结果，他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所以——

好弟弟，就让我瞒你瞒得更久一些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