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案（2/2）

左怀瑜开门下车，一眼便看到了丁香树前的桌子，以及桌子上的工具。香炉、鸡血、糯米、白幡以及一把桃木剑。“这……”

姜晨下了车，径直走到桌子旁，从怀中掏出了三炷香来，毕恭毕敬地插进香炉之中。两根葱白如玉的手指间，夹着的黄色符纸无火自燃，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点燃那几根香后，又毫无预兆地熄灭。这样的情境下，姜晨一向活泼的声音都带着些许的阴郁：“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特侦组是怎么查案的吗？等下你就明白了。”

左怀瑜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出乎他的预料，不停地挑战着他的神经。理智告诉他，最好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可情感上，他对即将发生的事情除了恐惧，还有该死的好奇。

夜风轻动，带来一股妖异的香。三根同样长短的香一起燃烧，中间那根却最先燃尽。

姜晨嗤笑一声，伸手拿起了那把桃木剑，桃花眼里冷光闪烁，带着让人心惊的寒意。一片寂静中，他朗声念道：“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千里魂灵至，急急如窍来！”

风还在动，扬起的白幡却落了下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姜晨定定地看着那里，低声道：“你要是现在想走，还来得及。”

左怀瑜抱紧双臂，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道：“现在离开，我会好奇死的。”

姜晨笑了笑，两指沾了些鸡血点在他眼皮上，轻声道：“好奇啊，那可不是个好习惯。”

左怀瑜惊奇地瞪大了双眼，他看到的世界，变成了另一个样子。远方的地平线处，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团团的黑气呼啸着，翻滚着，散发着浓浓的不详气息。面前的丁香树变得更加高大，繁茂的花枝在微风中摇曳，簇拥着悬浮在树心处的光团。丝丝缕缕的荧光从周围的花花草草中飘散出来，在半空中汇聚、纠缠，然后聚集到那个光团里。一个眉目英俊的人漂浮在半空中，靠着白幡冲他们浅浅地笑着。

左怀瑜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倒抽一口凉气。面前的青年就是白天的死者，他绝不可能认错。

“你们找我做什么？”那青年以为自己吓到了左怀瑜，不好意思地捂住了胸口鲜血淋漓的洞，开口询问道。

姜晨眯了眯眼睛，问道：“别担心，我只是想问问，你是怎么死的。”

青年有些警惕地道：“我的死跟别人没关系，我是自杀的。”

“你自己挖出了自己的心脏？”一涉及到案子，左怀瑜立刻抛下了心里的犹豫和恐惧，皱着眉质疑道。

“是啊！”青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开心地笑了起来。

姜晨感到了棘手，皱眉道：“你在包庇谁？”

青年目光沉沉：“谈什么包庇不包庇？能把我的心送给她，我很荣幸。”

姜晨嗤笑道：“为了你单方面的爱情，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不顾家人、朋友，就这样死得毫无意义？值得？”

“值得啊！”青年坚定地道，满眼缱绻，似是陷入了回忆，“你们不会懂的，她很美，美得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

左怀瑜沉默片刻，忽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青年警惕地看向他。

“笑你自作多情、自欺欺人呀！”左怀瑜语气很软，但话里的意思却像一把钢刀，又准又狠地扎进了青年空洞的胸口，“你觉得你的爱很伟大，感天动地催人泪下，可谁在乎呢？不知道你关不关注社会新闻，连环杀人挖心案，你是第五起，对你的那个她而言，你和前四个有什么区别吗？也许明天的这个时候，会有一个比你还痴情的人愿意把心交给她，到那时，她还会记得你？”

“不要说了。”青年没有大喊大叫，没有歇斯底里，只是平静地喊了停。

左怀瑜闭上了嘴，沉默地注视着他。

青年冷冷地看着他，半晌之后，忽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费心费力的招魂，苦口婆心的规劝，真是为难你们了呀！可惜的是，我和她才认识三天，什么都不知道！你说气不气人哈哈哈哈……”

也许是笑得太用力，两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悄然落入泥土之中。

姜晨一下子黑了脸，抱着香炉拎着桃木剑转身就要走。

“道长留步！”青年带着笑意的声音传入耳中，“来都来了，不顺手超度一下？枉死鬼投不了胎的！帮个忙啦！”

姜晨看了看左怀瑜，黑着脸转过了身，皱眉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伴着咒语声，青年的身影渐渐便淡，最后消失在了空气中。

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他的四位前辈都已经神魂俱灭，永远消散在了世间。于她而言，他终归还是特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