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2）

“也是她百密一疏，偏偏写那么一首情诗，里头有两个字，是我母亲小字，我自习字以来，就从未写过。若不然，父亲还在暴跳如雷呢！”沈珞之慢慢抓住了姜似练的手，“我告诉你，我这位父亲，可正直了。我为了逃婚，做出这种有辱门楣的事情来，他真的会把我送进家庙里做尼姑的。”

“那你以后，就能见到一个光秃秃没头发的我了。”

说完，她自嘲一笑。

沈父将事情断明之后，已然明白，是侄女沈珧之为了妹妹的“未婚夫”，才出了如此奇计。

为了一家女孩名声，势必要妥善处置。因此，今日一大早，就让管事护送沈珞之先去城外庄子。

“那沈伯父到底打算如何处置？”

沈珞之掀起车帘，路边一个小女孩儿，抓着爹爹的裤脚，吵着要吃糖葫芦。那短打汉子随手一拎，把豆丁大的闺女夹在肩头，扔出两个铜板，爽朗大笑：

“够着了吗？来，囡囡，你来揪！揪一根最胖的！”

沈珞之目光追随，直到看不见这对父女的身影，才转过身来，对着姜似练淡淡道：

“也没什么。就是二表兄要死要活，沈珧之也说喜欢他，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父亲的意思，最好还是成全。虽然会有一时议论，但问题也不大。只要，”

“只要我愿意松口。”

姜似练没忍住，在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句娘。后来想起来，这糟心沈伯父的娘，那就是沈珞之的奶奶啊！

姜似练忙不迭把这声骂给收了回来。

可实在糟心。

女儿犯了错，便要送进家庙，做个尼姑。轮到侄女儿，反倒尽心尽力，为她谋划。

沈珞之道：“不过，昨日幸好有你。若是我真的上了她的当，当场撞破他们的丑事，她再紧咬住我不放，还有那吃里扒外的侍女作证，我还真是百口莫辩。就算后来能自辨清楚，也是不得分明。”

这种事，一旦卷入，将来外人提起来，就要将无辜的沈珞之拿出来说嘴。就算证明了与沈珞之无关，但名声已然坏了。

“家里出了这么个祸害，不止我倒霉，还差点连谢家兄长都牵连进来了。”沈珞之从盒子里取出茶食，还有不少自己做的鸭掌鹅掌，就着茶水慢慢啃着。“算了，不管他们了，这恶女贱男，愿意凑成一堆，就让他们一堆儿过去。自此以后，都和我无关了。”

说罢，又讲了一个从刁悍乳母那听来的俚俗笑话，惹的姜似练咯咯直笑。两人似乎真忘了烦恼，笑成一团。

马车拂尘而过。

林中缓缓走出两名身形颀长、容貌俊朗的青年男子。

其中一人玉面樱唇，正是李延迹。

“车里那个穿樱红衣裳，年纪小的，就是你说的，家中新来的三妹妹？身量虽小，倒还真是个可人儿，再过几年……”

谢缜冷脸打断：“胡言乱语什么？车马赶路，你能看清什么？”

李延迹一愣：“说几句也不让说？我不就是夸她好看？”

“贼眉鼠眼，谁稀罕你夸？”谢缜道。

李延迹：“你……人人都说我这双眼睛生的好，凤目含情，到你嘴里，就成了贼眉鼠眼？你这么容不得别人说她一句，怎么着啊？起心思了？”

这一瞬间，谢缜首先想起了姜似练。

她的容颜神色总是灵动多变，又过于能够堪透人心，让他常常忽略，她还只是个不大的孩子。

可此时，她在山坡底下，揪着自己的衣裳，哭泣的模样，前所未有的清晰。

谢缜尚未理清自己心中的念头，就被好友这样猝不及防的喝破，给扯露了出来。

他突然茫无头绪的想：要是一辈子也记得，也忘不掉该怎么办？

看的再重，记得再深，又怎样？

谢缜淡淡瞥了挚友一眼，四平八稳的道：“什么乱七八糟？她不过是个有几分小聪明，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罢了。她心思纯良，赤子心肠，又足够聪敏，这样好的孩子，该安安稳稳的过一世。”

许生白这样的，就很好。

当天傍晚，许生白就一身是血的闯进山阴候府，还带来一个惊天破地的消息：

姜似练回城路上，被山贼给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