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笑（2/2）

指尖起了灵火，花令宣平息静绪，并不如之前与友同游那般，仔细转过每个角落，只向尚未探索之处摸了去。

他忽然嗅见一缕清极淡极的气息。这便直觉般循息而去，行到了一面黯不透光的石壁前，扬手细照，只见其上所绘，形形色色，皆是魑魅魍魉。它们尽往中心高耸的石山上攀去，而那山顶，则凿着只瑠璃毕方，讹火流羽，神气至极。

那气息正自毕方口中所衔之剑而来。

花令宣看不清那剑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运了执徵心法，提气屏息攀援而上，瞬间蹿升了几丈高，快要挨到毕方之时，那瑠璃就显出一道火色来。

花令宣，踏着壁上鬼头纵身一跃，将那剑挟在掌心落下地去，湛湛躲过了张口喷火的毕方。

他甫一落地便一气退了十丈远，见壁上鬼怪被火焰吞得一干二净，这才仔细去瞧那剑。掂在手里，方觉此剑不重不轻，只一味清淡辛香，竟是柄桃骨剑。

他生在洞庭渚，每逢春深之时，香浪夹岸，苍波生暖，八渚曲幽处尽落桃源。此时将这剑握了，眼底就流出一抹温软。

便是它了。

花令宣出得地宫，自去寻了怀空，“师父，我已选好了。”

怀空望着那剑沉吟不语，后方叹道，“小友可知此剑为何镇于鬼蜮之上？”见花令宣摇了头，便接道，“此剑名为伏凌，背后乃有一段旧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上古纪时，委羽祖师伏凌子过陶山，闻群妖夜哭，遂往之，于一千年桃木下得一弃子。此子实为人妖混血，本不当诞于世间，只其母原为西境灵木，太古幕落时未随阆风同升太虚，反是流落凡尘，最后与诸妖为伍，还成了陶山之主。

其时，那桃木妖为避孩子被天道所诛，以命换命，方换得其子一线生机。陶山失主，妖祟皆啼。伏凌子已臻凝真之境，是为半步仙人，早能窥得些许天机。却仍将那人妖之子收作徒弟，并将自己的血渡到孩子体内，封住妖血，教他以人身相生。

后这徒弟却为邪祟所惑，重掌陶山，并以其母之躯为火，铸造了倾天剑，想要以此叩问天道，唤回母亲的魂魄。因招魂术为天理不容，故得天火反噬，天雷荡顶。他受尽天刑，终于唤得母魂，却人身尽毁，重坠妖道，与恩师恩断义绝。

后陶山妖灾成祸，伏凌子为凝真者，即是太合守护，当剑指逆徒。殊料那徒儿早已提炼出他原先留在自己体内的血，并以此为引，封住了他的修为。伏凌子就此被掳回陶山，作了阶下囚。

那时太合仍由鸿盟所掌，听说此事后，便遣圣魂者前去降灾解难。却不知那妖孽因修血术早堕入魔道，陶山一域皆被他控于股掌之间，宛如人间鬼蜮。

鸿盟死伤无数仍攻不破，只因太合间唯一名凝真之人落在鬼蜮，以自己的血养着那血术禁阵，无知无觉中为虎作伥。

危难之时，昆仑神女鬿终得凝真，修成白虎正果。她率领鸿盟余力，以冯虚剑破了那鬼蜮伎俩，最后却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鬼蜮之术既破，伏凌子也醒了。因那妖孽正是负伤之时，他便取其心骨，焚己灵元为火，铸得此剑，交予神女，终斩得逆徒，净了陶山妖祸。

但因这剑承载伏凌子死志，杀意过重，无问善恶，逢妖鬼即出。故陶山一役后，被镇于映山湖下，以鬼蜮旧气养之，永世封存。

花令宣听罢旧事，望剑不语。

“小友能得此剑之召，亦能镇得此剑杀意。”怀空道，“事有千般，道有百种。当为，当不为。”

“师父，我明白了。”他将伏凌剑握在掌中，郑重起愿，“善恶有道，为者当为。以杀止杀，以血止血。”

怀空长叹一声，再无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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