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榕响（2/2）

只再看不得花令宣动自己的佛珠。

概是因为，他已与那伽楠珠子气息相通。花令宣每次抚弄珠串之时，便似掐在了他心上。他避了一日，终是在临睡前郑重告诫道，“以后，这珠子挂在身上就好，无事莫要再用手碰了。”

花令宣略一思忖，眼色就是一滞，默了半晌只道，“好。”

两人都睡下一会儿了，花令宣却冷不丁道，“归云。”

路归云本已有些迷糊，被他一声弄醒了，仍是温声道，“怎么？”

“珠子还你罢。”他说，“我怕身上杀气太重，坏了你的法器。”

路归云就清醒不少，“阿宣，大半夜不睡说什么梦话？”

“并不是梦话。”花令宣坐起身来，摘了佛串就往他怀里塞，“我已有了自己的法器，总占着你的本就不好。”

“什么叫总占着？你戴了可有一日？”路归云也坐起来了，一把攥住他的手，握在掌心却是一顿，很快放开了。

这动作太过明显，花令宣的胳臂就僵在半空，不动了。

“……说好了，互证之时再还与我的。”这下不止掌间，路归云的鬓角也渗了些汗来，“你快戴好了睡吧，再这么下去，早上要起不来了。”

花令宣就将珠串挂了回去，小声道了句“多谢”。

路归云一怔，下意识道，“不必与我客气。”

“……归云。”花令宣复抬了眸来，很是认真地看进他的眼中，“我会好好保管，不会弄坏的。”他道，“信我。”

“我何时不信你了。”路归云松了口气，却将目光撇开了，“你尽管戴着，弄坏了也无妨。”

“弄坏了，我必要赔你一个更好的。”

“那我便等着了。”

花令宣记下了，手又抚上珠子，细细摩挲起来。路归云听得细索响动，更不敢将眼转了去，只苦恼道，“阿宣，你总拨它作甚。”

“我很喜欢它。”花令宣就看着那珠子道，“伽楠有灵，与君和光，亦与同尘。”

“无论什么木头，在你眼中都是有灵的。”路归云道，后第二日见他看着那榕树苗的模样，果觉印证了昨夜所言。

“此日栽下，却不知何时能同那些古树一般高了。”花令宣将那树苗周围的土壤拍得松实，听路归云道，“不如十年后，我们再来此地相看。若谁的树更高些，便要赢了对方一件事去，可好？”

“甚好！”花令宣听得有趣，笑着相应，“不止如此，得胜那方提了什么要求，另一方也必须照做，不能反悔的。”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二人击了掌去，只闻天边风声乍起，拂得整座山的古榕都簌簌而响。一时苍茫百叠，蔽罅饮天，碧霭万顷生云烟。却道闻禅有灵，似是回应了这桩许在春日的誓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