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2/2）

他于是走过去，也不客气：“分我点？”

她抬起头来，她头发乱蓬，脸上满是污垢，显得上面两道裸露出的白色皮肤分外显眼。

哭了？乔晏震惊地想，这还什么都没做呢？一旁休息也值得哭？

她见到他，随即抹了把脸，污垢顿时被抹得乱七八糟，看起来活脱脱一个野人。

“不好意思，失态了。我想到自己近日来的遭遇，不由悲从中来，加上葡萄干太甜了，我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周由从容解释道，“主要原因是后者。”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递给乔晏。

他震惊地接过，一时觉得手上这点小零嘴有千钧重。

“你做了什么？”周由探出身子看下面，顿时惊住，脱口而出，“这么粗糙的阵法？我真是见所未见。你这到底画的什么？”

乔晏有点不好意思，但仍强作镇定：“这是净化阵与镇压阵叠加，仿青铜白玉台的。我阵法学得一般，好多细节都记不起了，随便画画。”

她盯着那阵法，由衷感叹道：“这也太随便了！随便到我都认不出它是一阶的净化与镇压。”

他被小姑娘连着奚落了两次，终于恼羞成怒了：“有本事你下去画啊！”

“你别乱动，我来解决就好？”周由轻飘飘道。

他给噎得无言。

她收回目光，吃掉最后一粒葡萄干，漫不经心道：“况且我画来也没用啊，我没法力。”

“你是无法者？”乔晏诧异，他确实没从她身上感受到法力，但他以为那只是她佩戴了掩饰的法器或有什么秘法，几乎未曾想过这种可能。

“不，”她笑了笑，神色平静，“我是失法者。”

乔晏更加吃惊。

九韶没有法力的妖族比拥有异术的妖族还要稀少。因妖族坚信法力是神族赐予的珍宝，其中拥有异术的更是上天眷顾，与此相反的无法者则被认为是被神族厌恶的存在。在教徒广泛的九韶，他们被冠以恶毒的“人彘”之称，备受歧视，背负不祥，很少有无法者能活至成年。更别提突然失去了法力的妖族，那几乎是在昭示着——她犯下了无可恕之罪，才会被神族惩罚，收回珍宝。

“你不像是。”他直白道，“我不觉得你会犯下什么罪。”

“多谢信任。”她叹了口气，“可惜我没多余的葡萄干相赠了。”

乔晏没怎么动她递来的一小堆，索性都还了回去：“太甜了。你从哪来的这些？”

她接回来：“从尸体上搜出来的。”

他脸色发青，身体僵硬，看上去很想拔腿到一旁吐个干净。

“新鲜尸体，还热乎着呢。”她笑眯眯道，“别在意嘛，乔兄，我在九杀呆了半个月，一直没舍得吃呢。”

乔晏艰难道：“半，半个月？”

“是啊，死了好几次。”

他脸色骤然一变：“好几次？”

周由以为他在惊讶自己的能力，解释道：“我的异术是不死，九杀……”

她还没说完，乔晏就转过身去，死死盯着远方某处。

周由随之望去，发现血月与落霞不知何时竟一同升至了天幕中央，交相辉映，黑云染赤。

电光翻涌，雷声轰隆，似战鼓擂动。

一切都在刹那间发生。

乔晏闷哼一声，只觉心脏霎时针扎似的刺痛。

灰黄色的光裸土地，本该是寸草不生，此刻却源源不断地开放着血红色的花朵，从九杀边缘蔓延开，宛如滚滚而来的血海，一瞬间便淹没了尸野，扑到了他们足下。

顿时视野之内，天地之间，血色无边。

仅刻有阵法与高台处还未被波及。

他深吸了一口气，忍住疼痛，紧握落辰剑，神色凝重：“他们以死亡为食，为你的芬芳唤醒。”

这话让周由毛骨悚然：“他们？”

她失声道：“难道是——”

“在诸神黄昏之前，九杀便已凶名在外，”他此刻好像又变回了她初次遇见的那个男人，语气平稳却又冰冷，“它曾是神罚降下的行刑之处，亡灵的埋骨之地。”

不死者死去，永生者身陨。

九杀为此得“杀”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