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又逢青（2/2）
许是觉得自己做错事了，他说话也没了底气，越说越小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抓不稳了...我这次真的不是故意摔碎的......”
竟然声若蚊蝇。方青没有回他，只是专心的清理着地上的残局。
此刻的模样同两个月前相比，实在是大相径庭。
那时候他不甘心，没日没夜的发脾气，砸东西。直到把家里可以摔的都摔完了，他才从暴力中走出来。失落，绝望，不安，痛苦，霎时间全部涌上来，像魔鬼一样环绕着他，折磨着他。
而那时候方青始终平静的坐在一边，除了偶尔摔的太大声吓着她以外，没有任何表示。
此时的方青也一样。并没有回他，只是专心的清理着地上的粥和碎片。她清理的很认真，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没有任何问题了，才抬头看向程国荣。
眼神里分明带了点哀怨。
“程国荣，”方青直接坐在了刚擦好的地上，“我累了。”
程国荣有点慌。
他蹲下，挪到方青前边，捧起她的脸，额头贴着她的额头，似乎想要获得一丝温暖。“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看你好像不舒服，我想煮个粥...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语气卑微到极点。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遗弃的婴孩一样，安全感丧失到为负值。
“我是很想责备你。但不是因为你搞破坏。”方青看着他的眼睛，“国荣，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程国荣照做了。他看到的是一双淌过一丝温柔的眼睛。
他曾如此的迷恋这双眼睛，动人，又带点机敏。只是此刻他再也不忍欣赏。当初是他，决绝的离开。但此后多少个夜晚挣扎着醒过来，都是那天瓢泼大雨里她绝望又冷漠的眼神。
错过了就是过了，没得回头。
“你想要煮早餐可以和我说，我来。你想要做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我不怕你打扰我，就怕你什么都不说？”方青说的有点委屈起来，“你为什么总是什么事都往心里摆，不愿意说呢？你怎么就可以靠自己想象觉得我会拒绝你的请求呢？”
“我不......”程国荣有点着急的想要解释，“我只是害怕...害怕...你会...觉得我烦。”
“我既然决定要陪你走过生命中最后一程，我就不会中途反悔。也不会因为一些事情就丢下你。懂吗？”方青掰过他下意识偏向一边的头，“你要学着信任我。”
程国荣直勾勾的看着方青。从光洁的额头，到精致的脖颈。仿佛在用眼神勾勒她的模样。
“好。我会的...”程国荣点点头，泪水不受控的流出来。他笨拙的举起手去揩掉，结果越来越多，擦都擦不过来。
他紧紧的抱着方青，放声大哭起来。
方青回抱他，伸手轻轻拍打他的背。让他哭的更舒服一些。
等程国荣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后，她哄着他睡着了。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冰箱，拎起钱包和钥匙打算出门采购一下。她写了好几张便利贴，贴在家里不同角落，以防等会程国荣起床见不到她又惊慌失措。
言少珩今天的工作着实无聊。除了核对一些不痛不痒的帐，就是要去报税。
“少衡，你去一下税局。”刘姐丢给他一串车钥匙，“快去快回。回来可以直接下班了。”
言少珩点点头。赵敏敏刚好经过办公室，一听这个来劲了。她立马跑去和主管请假，说自己不舒服，想要回家休息。
主管对于她从来都是宽容的，就批了。
她跑到言少珩跟前，“少衡哥哥，你去税局吗？可不可以顺路捎我一程？我家就在税局附近。”
言少珩看了她一眼，啧，三分货色。但他从来对女孩子都不会轻易拒绝。
“行。”
赵敏敏很开心的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一路上叽叽喳喳讲个不停。言少珩偶尔会回答一两句，其他时间都在专注的开车。
赵敏敏觉得很满意。她认为这个男生很有担当很稳重。是自己想要的灵魂伴侣了！
于是她又开口，“少衡哥哥，能不能在前边商城停一下呀？我想去买杯咖啡～”
“嗯。”
惜字如金高级版。
赵敏敏忍不住在心里欢呼：啊！他没有拒绝！他没有嫌我烦！！！
但表面还是装作矜持，挂上招牌式笑容。
“那我下去买个咖啡就来哦。你要喝什么？”
“现磨吧。”
车子没有停在地下停车场，而是停在商城自己的露天停车场里。
言少珩百无聊赖的玩起了手机。以前的卡早就没有用了，只是微信还是会上。很多有过一夜情的女人都来问他要不要帮忙。他一一谢绝了。
他不相信这是他的命数。
方青正推着购物车出来，准备把买好的东西放进车里，然后回家。她的车停的有点远，不过她也不赶时间。
“方小姐？”一名男子脸上略带惊喜的走上前，笑着打招呼，“还记得我吗？我是那个医生，陆宇。”
“啊，陆医生！”方青停住，笑了笑，“记得，上个月我们见过。”
“就你一个人？要不要帮忙？你先生没来吗？”
“他不是我先生。”方青解释道，“是我的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还请您不要这么说，不然到时候他的孩子可要怪罪我了。”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真是不好意思了。要不这样，我帮你放上车吧？”陆宇伸出手就要来接过那个购物车。
方青站在一旁，想要抢过来，“那怎么行呢，没事的没事的，我可以的。”
在他俩互相谦让之中，言少珩放下手机抬起头打算看看赵敏敏回来了没有。结果赵敏敏没看见，反而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方青。
他立刻打开车门，用尽生平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方青！！”言少珩大声喊道。周围零零散散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方青下意识的回头，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言少珩看到方青的那一刻，他觉得一起都值了。
他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赵敏敏过。
方青愣在了原地。第一反应是想要逃跑。她躲到了陆医生后边。
言少珩大跨一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别走，别走啊，青青...”
方青强忍着泪水，“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请你放手！”
陆医生听到这句话算是懂了一半了，他掰开言少珩的手，一把搂过青青，往自己怀里带。
“这位...这位先生。”陆宇抱着青青有点紧张。他觉得自己是逾矩了，但是此情此景没有办办法了。“你认错人了。她是我未婚妻。”
“你撒谎！”言少珩愤怒的看着他，“滚开！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
陆宇皱了皱眉，把怀里有点颤抖的方青搂的紧一些。“你吓到她了。”
“如果您还不走，继续骚扰我未婚妻的话，我会选择报警。但我相信您是个斯文人，并不想闹成这样的后果。”
赵敏敏买完咖啡回来发现车里没人，很是纳闷。她生气的把咖啡丢在车前盖上，结果一扭头看到言少珩在跟别人聊天。
“我的天哦！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还是跟好看的人一起玩的！这个男生也好帅哦！！”赵敏敏一边小跑着过去一边花痴的想着。
“少衡哥哥，你在干嘛呀？咖啡我买好啦，我们回家吧！”她看到陆宇怀里有个女生，她也就没多想，顺势挽住言少珩的手。
动作十分自然且娴熟。
言少珩瞪了她一眼。赵敏敏没来由的发抖了一下。
言少珩对着方青说，“我不会轻易罢休的。”
然后愤恨的离开了。他走到车前，看到那两杯咖啡，愤怒的扔到了地上。开着车走了。
赵敏敏还没上车，她也不敢嚷嚷。
她立在原地，回想起刚刚言少珩那个眼神，还是有点后怕。
方青死死抓着陆宇的外套，不让自己哭出来。
陆宇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想哭就哭吧。我不会笑你的。”
于是方青没来由的就开始放松了起来。从一开始的哽咽到小声的呜咽，到后来委屈的大哭。
陆宇都觉得很心疼。
哭了好一会，她才停了下来。她接过陆宇递给她的纸巾和刚刚用矿泉水润湿的手帕，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不好意思...”方青有点害羞的说道。
“没事没事。我还要说不好意思呢。我刚刚情急之下说你是我未婚妻。实在是不好意思。冒犯了冒犯了...”
“是我要谢谢你才是。如果今天没有你，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陆医生，改天我请你吃饭。”
“还是我请你吧。就这么说定了。要不这样，我们互加个微信吧，以后关于程先生的一些状况我也可以直接告诉你，有时候还可以省下你来医院的时间。”陆宇说的头头是道。
方青思索了一下。如果她看不出来陆宇喜欢她，那倒是白开了这么多年酒馆了。情爱这些戏码，又如风花雪月，她独自一个人走过那么多年，听过见过那么多故事，她早是了然于心了。也没有碰到过什么小鹿乱撞的爱情。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再去谈情说爱了，起码目前是没有的了。她觉得陆宇是个好男人。
如果自己身上暂时没有背负着任务。可能也许，他是个良人。
她思量再三，最后有点豁出去的意味。她拿出手机，决定先不要把话说死。
“陆医生你是个好人。”
......
陆宇在心里默默的为自己画了个圈圈。但随即又想开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怎么说呢，越不容易得到的，越具有挑战性的，他就越有勇气和耐心。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光。
陆宇在想什么，方青并没有心情去知道。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
她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她不想牵连无辜的人。
陆宇笑笑没有说话。“那我送你吧？”
“不用了，我得赶快回家了。”方青看了一下时间，有点晚了。不知道程国荣一个人在家会怎么样。有没有病发。
陆宇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陪着她走到车边，帮她把东西放进去。
“再见。”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