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教授的课宜神游（2/2）

那时候，他还和陈寻不熟，只见过两回，一回是陈寻过来和爷爷聊天，关河当时以为陈寻是爷爷的孙子来着，结果听他们说话发现并不是。另一回就是陈寻拎着苹果过来，替爷爷整理了东西，然后推着他出门透气。

关河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见陈寻走进来。

陈寻卷起他的衬衫袖口，两边都卷了两圈，一模一样，然后轻声道：“我来。”不等关河拒绝就接过去，又说：“再去拿一个，顺便抽屉里的玻璃碗和水果刀也带过来。”

“哦。”关河被他指挥着，没觉得任何不舒服。

袖口卷得真特么对称，这人强迫症吧。

把东西给他后，关河就慵懒地靠在门框上看他洗苹果。

水声哗哗的，那双手白皙而修长，关河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样一双手，要是拿手术刀，简直是物尽其用了。

有时候莫名其妙的念头真的很神奇，陈寻真的去学医了。

他很认真，用果蔬洗涤剂慢条斯理地搓洗。他的体格很健硕，微微附身，衬衫贴在身上，线条极好。

“你是A大的美术生？”陈寻突然问他。

关河一脸茫然，见陈寻侧过脸来看他才反应过来，答道：“嗯。你怎么知道？”

“每年暑假都有几个A大的学生来给病人画像，社会实践项目，对吧？”陈寻拿过水果刀切苹果，下刀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都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

“对。这两天给季爷爷画，今天能完成了。”

“辛苦。”陈寻友善地笑了笑，端着玻璃碗走了出去。

他……笑起来真好看！

关河！你怎么回事？！

“小河今年几岁了？”季爷爷一边招呼他坐他身边来，一边问他。

“19周岁。”关河乖巧地回答。

陈寻递了跟牙签给他，示意他吃苹果，关河客气地接过来，朝他点点头。

“哟，比我们小寻小一岁。长这么俊，有对象了吧？”季爷爷从头到脚打量了关河，热心地关心起关河的人生大事。

“咳……”关河险些呛了，难为情地摸了摸嘴角，道：“还没有。”

“你们这些孩子啊，这么好的年纪，要抓紧谈起来。”季爷爷乐呵呵的。

靠窗的床位住着一个男生，看模样是个高中生，也不知道什么病住的院。关河来地这两天，没见他说话，他一直喜欢一个人静静地看窗外，老成地思考人生。此刻却意外地突然起来拉上了帘子。

季爷爷叹了口气，似乎并不打算接着聊这个话题，可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凑过来顽皮地问了句：“喜欢小子还是姑娘？”

关河懵懵的，半晌反应过来尴尬地“啊？”了一声。

陈寻清了清嗓子，说：“别介意。”

之后季爷爷就真的没再说什么，关河听他说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事情，什么一边种田一边读书，什么没法高考之类的，陈寻偶尔插一句。

季爷爷说累了，摆摆手说要睡觉，睡了没多久，突然痛起来，撕心裂肺蜷在床上，翻来滚去。病房里开着制冷的空调，季爷爷的病号服却被冷汗浸了个湿漉漉。他原本就皱纹满面，痛彻心扉的时候更是五官都扭在了一起。他嚎叫着，不断嚎叫着，尽管他努力地尝试咬牙而失败了。

同病房的那个男孩似乎怕了，关河听见了他缩到被子里去的嗦嗦声。

季爷爷疼得厉害，扭曲着身体向床头撞去，好在陈寻力气不小，硬是一把拽住了季爷爷，把他抱到怀里。季爷爷像是不认识陈寻一般，狠狠挣扎着。

陈寻一面喊着他，一面按了铃。他也快受不住了，额下的碎发湿了干净。

医生护士显然见怪不怪，冷静地推着车进来。

整个过程混乱至极，关河只觉得胸闷气短，匆匆收好画架尽量不给添乱。他几次去帮着陈寻扯住季老爷子，却总被挣脱掉，又不知道哪里使劲，怕伤着他。陈寻在医生来了之后，肃然叫他出去。关河半个脑子还绑在刚刚的场面上，以最快的速度滚出去，坐到外面的不锈钢椅子上，粗粗地喘着气，两眼盯着地上白色瓷砖的接缝，渐渐浮上茫然。他平复着躁动，不动声色地不断深呼吸，努力把不适感压下去七七八八。

还好，还好，关河，不要怕。

他一遍一遍地对自己心理暗示，这是他的孔医生教他的办法。事实证明确实有效，起码曾经有连续半年，关河都没有去过一次心理诊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