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1-10石中镇(终)（2/2）

滕尧：“免了，麻烦。”

思思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我偷偷回报你。”

滕尧挑眉：“偷偷？”

思思：“对，我给你烧香祈福，说不定能给你加幸运buff。”

滕尧：“……您老的香火还是给自己留吧。”

时间在催着命，被扔在阵里的人们仰望半空中出现的不详的黑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喊，那个被滕尧打晕过的研究员一遍一遍地打妻子的电话，手里紧紧握着孩子的照片。

“抓紧时间。”滕尧收回投往天空的视线，“我有个想法，如果顾航顾芹找到了藏石人的方法，那么他们其实没有必要特地来这个地方拖延时间。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姐弟都没有见过那块更大的石头，或者没有注意石头上的字。第二种是他们看到了那个字，却没有辨认出来什么意思。”

“他们没看懂？”思思合理猜测。

“不，他们能看懂，我猜那文字对于他们来说像是母语，能不能看懂不取决于文化水平，而取决于灵力高度。顾芹都能看懂，没道理一个完成品看不懂，但他们没理解那句话的意思。”滕尧说，“顾芹是个初中生，不可能那么简单的意思都分析不出来，但顾航还没开始上学，他就算认得字，也无法分析其中的意思。”

刺眼的闪光突破浓厚黑暗的云层，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放慢，就好像特地给他们缓刑了一般。

滕尧没在多说，因为他相信思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他蒙上思思的眼睛，细长的睫羽在手心擦过，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木香，然而他没怎么在意，迅速报了自己的答案，身形缓缓消失。

潘多拉的答案基本没有悬念，从她提起“弟弟不是次品”“族人”的态度来看，她并不排斥自己变成石人，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奖赏，或许她以前恨过那个把她弟弟带上山从而害了顾航的少年，但当她站到次品的巅峰时，这种恨也就淡消了，更何况她根本不记得那么多事情。

她只会怪罪那个毁了镇子的司令。

思思知道滕尧走了，却没有睁开眼，他并不怕被灼伤眼睛，只是不想浪费这份好意。

周围明明还有很多人，他却觉得似乎只剩下他自己了。

那帮研究员和军人们恐怕也没有想到，上面的人会不顾他们的安危，宁愿让他们陪葬，也要在今天毁了石人镇。

狂风卷来，在慢动作下一步步逼近，他们脸上惊恐的神情在无限放慢下变得越来越狰狞，巨大的蘑菇云升空，光芒所及处皆是火海，人在其中，如同置身于地狱。

耳边传来一阵尖锐又剧烈的轰鸣，思思的耳朵里立刻变成空白一片，灼人的热浪好似真的扑面而来，不知过了多久后，又好似越过了他。

但他的声音也同时响起，淹没在巨响中，显得渺小微弱。

“顾航看到了石头上的字，却因为不懂意思，错过了一个保全所有人的机会。”

“如果他告诉了姐姐，或许他们还有机会，但他没有，他根本没把那些字当回事。”

轰炸转瞬过去，思思睁开眼，只见那层层烟雾被冲散，露出了远处隐隐绰绰的车辆残骸，那并不是真实的，而是幻象，在这个世界本来的剧情里，那些石人抢夺了研究团的车，然而没有走出多远，便死在轰炸下。

反倒是那些迫害过他们的人，在小小石阵里苟存下来。

“你在最后，与你的姐姐联合起来，策划了一场逃亡，你把‘画地为牢’当成一种囚困敌人的武器，你的路从一开始就走错了。”思思的语气说不上来是冷漠，还是悲悯，“你在自责，自责到这段记忆永远折磨着你，连死后也无法忘却，乃至要把它刻在秘境里，对吗？”

面板忽然弹了出来，思思毫不犹豫，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了下去。

当年的男孩，曾把自己亲爱的姐姐推上车，也曾亲眼看着他的亲人、族人是怎么死的。

他在生与死的对比里领悟了“画地为牢”的用处，他意识到是自己亲手铺开了那一条死路。

日复一日的回忆里，他究竟会觉得，谁是那个害死他姐姐的罪魁祸首？

“你不必回答我。”思思轻声说，“毕竟你已经不在了。”

恍惚间，似乎听到了某个女孩的心声。

她独自上山，找出那块石头，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仍固执地将双手贴上去，她将她最后的心情语焉不详地写在日记本里，得有明白一切的人才能读懂。

——我们一起做一对小怪物，从此你不必害怕与别人不同，因为至少还有我，跟你是一样的。

——所以回来吧，好吗？

阴云蔽日，残留在小镇风土里的最后一缕花香散尽，那风景秀丽的故乡，终究是在长夜里腐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