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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的解析(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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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您后续梦境中的意义是很明晰的。狮子,它是个大动物(Grosses Tier),同时也是‘大亨’的意思。显然,它所象征的人又扮演着‘社会名流’(social lion)的角色。因此,您对它害怕再正常不过了,它所象征的不正是令您畏惧,能够决定您生死的帝国元帅吗?”

“他自己还养狮子……”我毫无形象地呜咽着,喉头滚动着从牙缝里挤出毫无意义的一句佐证。可能我的话像极了一个受尽委屈,幼稚可笑的孩童,始终严肃冷漠的医生竟被我逗笑了。他移开覆盖在我额上的手,试图掩住自己唇角的笑意,但最后他放弃了,纵容自己发出一阵爽朗清脆的大笑。他的笑声莫名地令我感到熟悉,似乎我过去曾在哪儿听到,如今却又很久不曾听过了。

我猜测,心理医生是不该和病人发生肢体上的亲近的,我理当推开他坐起来。但我贪恋透过衣料汹涌而来的温暖,所以我故作不知,依然躺在原地。疲倦又安心地半阖上眼睛:“您尽情地笑吧,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个可笑的傻瓜。”

“您当然是个傻瓜。愚蠢、独断、骄傲,面对问题时既不肯听从旁人的意见,又不愿向他人寻求帮助。您宁可独自一人背负所有的压力,任由自己匍匐在泥泞中,也要在其他人冷眼窥视时洗净面孔,保持仪表,告诉他们用不着关心,我很好……嘘,您可不要急着反驳,难道我说的不对吗?难道您会在未来改正这些错处吗?”

“我改不了了……”我虚弱地弯弯嘴角,因为被看穿的寒冷而微微瑟缩,我觉得他不是医生,是我心底滋生的魔鬼,不然为何他能把我看得如此透彻?我恐惧了,我畏缩了,我要岔开这个话题,“您还是说说看,为什么我会梦到里希特霍芬在树上吧。”

“这很容易解释,”医生那冰凉的不似人体的手指掠过我的发梢,或许是因为我又说回了他专业知识的层面,他的话语再次冷淡起来,变成了机械而漠然的腔调,“如果我们理解了狮子是您上司的代表,那么攀登的行为很容易通过‘里希特霍芬-狮子-上司’这条线索串联起来。我们继续推断下去,您固然害怕您的上司,但您也渴望讨好他,只是现实不允许您做出此类举动,您只能把它压抑在梦境中,于是它化身为一只狮子。狮子既象征着您的上司,也是您这种情绪的象征物。因此当您看到其他人在树上时,很明显,有人比您快一步,在这条路上,他捷足先登了。”

“我可没有嫉妒过沃尔夫拉姆。”我委屈极了,可心里又有小小的一角模糊地承认,或许他说的有道理,毕竟他前面猜对了那么多。

“当真没有吗?让我来猜的话,那位里希特霍芬先生至少为人处世上会比您高明许多。”

“他明明比我高傲多了,”我更加委屈起来,一双眼睛漫无目的地盯着地毯上的菱格花纹,直看得它在我面前不断旋转,令人头晕目眩,“他傲慢又自大,几近自负,待人近乎苛刻,可和他合作过的将领对他总有正面的评价,就连冯·曼施坦因这样自负的人也真心实意地尊重他。”

“因此您确实嫉妒过他。”笃定的口吻让我完全无法反驳,我不得不用激烈的驳斥来掩盖翻涌而起的不安和羞愧:

“这一点小小的嫉妒实属人之常情,哪一个人心里没有一点难以公之于众的黑暗?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请您不要再诋毁他了!”

“可他确实利用了你们之间的朋友关系,从您手中获取了许多利益,难道不是吗?”恶魔的絮语呢呢喃喃,如同细小的飞虫,在我耳边盘旋。似乎还嫌它不能在我心底激起涟漪,它们成群结队地飞进我的耳朵里,让我缩着肩,因为刺痒一阵一阵地抖动,手指几乎在肩头捏出了几道青痕。我瞪大眼睛软弱无力地定睛朝医生看去,他的面目依旧隐在黑暗里,我只能看到他不算尖削的下颌和嘴角讽刺的笑容。

“您究竟是谁?您不该什么都知道的……”

“您知道我是谁不是吗?我是唯一能治愈您的人啊。和我说说您为何认为里希特霍芬他捷足先登了吧。”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包裹着我自己的手指,用力按了进去,好像要把我的指骨捏得粉碎,让我的肩头血肉模糊一般。我失血过多似的躺在那里,双眼空茫地注视着他愈发讥讽的微笑,不得不大口喘息以获得生存必需的氧气。他的话语仿佛是命令,我明明不想再和他吐露心声,但我的声带不听我的号令,自我运作起来,不断吐出不似我平日的声音:

“戈林想用里希特霍芬取代我,他想让我们互换位置,要我去第四航空队,让他来担任总参谋长。我不知道这命令什么时候会正式下达,但它显然会标志着我多年的努力和辛劳变成一场笑话,一场幻梦。这是对我的否定,所有人都会嘲笑我,笑我汲汲营营,经营日久,最后还是落得一场空。”

“那么您愿意和您的好友交换吗?”肩上的手不再紧紧桎梏着我,它变得温柔起来,放松了力度,停留在原地,任由灼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布料传递到我身上。我的神思愈加恍惚,本该适时收敛的话语也愈发不受控制:

“刚听到消息时我是下定决心绝不退让的,但现在我却觉得,离开这个让我倍感压力的岗位或许也是件好事。可是到底不大甘心,我亲眼见到自己的工作是如何取得辉煌成就的,难道要我现在低头承认,它完全被我毁掉了吗?”

或许恐惧和怨念反而会促发行动的勇气,我竟忽然有了坐起身的力气。我不再无助而颤抖地蜷缩成一团,也不再软弱地任由身边这位喜怒无常的暴君用一时残酷无情,一时温柔有加的手法安抚我。我向后挪动身体,后背紧紧在沙发靠背和扶手交汇成的安全的三角地带中,和他拉开距离,同时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我没有毁掉空军。我当然渴望离开,但不要顶着如此不名誉的声望。”

幸好,他坐在原地,没有移动,这让我稍微松了一口气。尽管我终于获得了些许勇气,但依然无法克服长久以来习惯性的,面对上位者的软弱。此刻虽然我挺直脊梁,稳稳坐在原地,但其实我的汗水正顺着脊柱缓缓流淌。有一瞬间我以为我面前的不是我的治疗医师,而是令我畏惧的帝国元帅,他漫不经心地朝我冷笑,肥胖的,戴满戒指的手指对着我的鼻子指指戳戳,似乎下一秒就会探过来,用他那染过色的粗厚指甲挖出我的眼珠:“耶顺内克,你只知道两手拇指贴着裤缝,毕恭毕敬地对元首采取立正姿势……”

“我不是!”种种的幻象随着我尖利刺耳的叫喊骤然崩塌,碎成墨色的残片,落在地上,融入医生身后的黑暗中。我发现自己又一次不受控制的失态了,我不止一次像个疯子一样大喊大叫,我被困在古怪的梦境中无法自拔,我的眼前不断闪过的幻觉让我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所以,我是真的要疯了吗?”我仿佛失却了所有的力量,刚刚还能尖利嘶喊的喉头再也发不出一点动静,反而因为干涩的撕裂而疼痛。我不得不缓缓咽下几口唾沫,希冀能给它些许湿润。我的双手痉挛般地颤抖着,我勉强指挥它攀上自己的肩头,它们却不能提供给我温暖和抚慰,反倒像个受惊吓的孩子那样紧紧揪住了我的白色亚麻制服,手指像是要找到地方躲藏似的,恨不得撕裂布料,钻进里面,一辈子不要探出头来。我方才还算明晰的头再次昏沉起来,纤弱的颈骨似乎流失了支撑它的力气,它沉沉地耷拉下来,连带着眼皮跟着重重坠下,我得感谢这一点,至少它封堵住了在我的眼眶里滚热打转的潮湿。

“如果按照医学上的评估来看,我得说您并没有达到标准。真可惜,要我说,有些时候疯癫反倒会让人舒服一点。”他再一次出现在我身后,好像那个安全的三角区域瞬间崩塌了一般,沙发变成了一个无限扩展,没有尽头平面。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脊背,坚硬的,冰冷的,他的手指如同甲虫的触须,轻轻掠过我的发梢,虽然没有接触到我的皮肤,我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阴冷的,能够冻结一切的寒意。我挣扎着想要逃开,可他的手威胁似的停留在我的咽喉前,我的呼吸仿佛被阻遏一般,难以为继。我只能瘫软在他的怀抱中,自暴自弃地合上双眼:

“您还没有告诉我,金龟子到底意味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他的回答,大约他终于回想起我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境。我听到一个不同于我之前印象中冰冷无机质的声音的回答,附着一丝浪荡的油滑和戏谑:“啊,这个啊,我想您是不会想知道的。”

“从在您这里治疗开始,我已经发现自己从一个还算正直的好人变成了一个畏惧权威,嫉妒朋友,陷害同僚的十恶不赦的混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所不能接受的呢?”我虚弱地苦笑着,声音逐渐低微下去,最后变成了胸腔中含糊的震颤。

“嘘嘘,”他安抚地将一根手指竖在我的嘴唇前,尽管我看不清他的面庞,却隐约能感知到,他的眼底唇角都带着怜悯的笑意,“您不要哀叹,我想接下来我的分析会叫您好受些。因为依照我的意见,您的许多令自己不可原谅的行为都隐藏在金龟子的意向之下。”

“哦?那请您和我详细说一说。”我开始好奇起来。一个原本纯白的人,若是发现身上溅了两点墨迹,少不得会不可接受地大闹几场。但当他发现身上已是墨迹淋漓时,他索性便放弃了本来的底色,甚至巴不得把它全部染成黑色。可笑的,人类的自毁心理……

“您一定要知道的话,甲虫从不是蝴蝶那种美丽的生物,它更像是一种欲望。不知您有没有看过克莱斯特的戏剧,《海尔布隆的凯蒂》?那里面正有一句台词——‘你像甲虫般疯狂地热恋着我。’”

“我不明白……”这是头一次,医生的话没有点破迷津,没有醍醐灌顶,反而令我云里雾里,不知所云。而他悬停在我咽喉前的手忽然向后靠去,贴上我的脸颊,托住我的下颌,细长如蜘蛛触手的手指缓缓抚着我的唇角,温热的气息暧昧地喷在我的耳后。我一时间不敢说话,生怕我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他就会大力而迅猛地捂住我的嘴,野兽般咬断我的咽喉,

“您知道斑蝥吗?通常它也被称作‘西班牙苍蝇’,那是一种最强有力的**,它正是由压碎的金龟子制成的。”更加晦暗模糊又夹带旖旎的词语像是溅起的热水般砸在我的耳朵里,湿润的,滑腻的。

我愈加不明白了,又好像明白了什么。声音早已没了作用,我所能做的只有拼命的摇头否认,但显然这是徒劳的,因为他接下来的话语还在不停地下达最羞耻的判决:

“您梦见金龟子为您勾画的上吊的绳索。您可明白?当一个男人上吊时,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中,他会产生生平最有力的**。所以,您是有多渴望用尽全力的**?”

“您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理当厉声反驳这荒诞无稽,信口开河的胡言乱语,但我的声带似乎还没有获得应有的力量,它发出的声响小得可怜,看起来倒像是做贼心虚的变相承认。我气急败坏地几乎流下眼泪,揪着自己咽喉处的皮肤,任由指甲在上面刮出道道划痕,恨不得把它整个撕扯下来,让喉管暴露在空气中,好放大它的声音,但我这样只是让自己感到疼痛和窒息,我愈发惶急起来,嗓子里却更加像堵上了什么东西,还是个活物,在那狭小的通道里上下蠕动,引起我一阵剧烈的干咳。

我咳嗽,干呕,恨不得用手指抠进喉咙里,简直想把咽喉从中间撕裂成两半,让指尖探入血肉模糊的孔洞,掏出堵塞其中的异物。我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糊在脸上,干涸成凝固的印记,可那东西还在我的嗓子中扑扇着翅膀。是的,翅膀,它是个会飞的东西,此刻正在扑棱棱地跳动着,用它那薄而坚硬的鞘翅剐蹭着柔软的**,奋力向上飞腾。

我的鼻子痒痒的,似乎那鞘翅上还沾染了细小的粉尘,一股脑地扑进鼻孔里。我被呛得又是喷嚏又是咳嗽,狼狈不堪地缩在身后的怀抱里。而他只是高高在上的,戏谑地盯着我,毫无伸出援手的意思。当我终于在一阵惊天动地地咳嗽中左手抵着喉咙一用力,将那个困扰我多时的东西喷到了空气中时,我长长地缓了一口气。可我还没轻松五秒钟,伴随着一阵翼翅掀动的扑簌簌的声响,一只挥舞着黄褐色触角,闪烁着铜绿光泽的昆虫落在我的鼻尖上。或许是嫌我看得还不够清楚,它忽然震动双翅,向后飞去,得意洋洋地在我的眼前又转了一圈。

那是一只金龟子!和我梦中的那只一模一样!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急促地换着气,直愣愣地盯着它。看着它炫耀般地原地飞舞,然后便像找准目标似的,冲着我鲜血淋漓的脖子飞过来,围着它轻盈地绕了一圈,接着便直直飞落在我身后医生的手里。

是了,又是一根上吊绳,一根被那个医生握在手中的上吊绳。

我只觉得耳边一阵嘈杂,好像几百架飞机同时轰鸣着在我的脑海里起飞。我的眼前不断闪烁过模糊不清的画面,最后如断线一般猛然一黑,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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