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2/2）

林渊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演员，立马给自己接了下去：“看来这位同学确实是内向啊，既然决定当艺人，恐怕不应该这么直接放弃吧。”林渊眼睛里立马很职业地换上惋惜的神色：“这条路本来就不是人人都适合的，自己都放弃了，别人又怎么会给你机会呢。”只一句话就稳住了场面，现场的学员们开始反观起自己来，都陷入了思考之中。

陆希一路一直跑到楼梯间，慌忙推开防火门，靠在了角落里。渐渐地，身体使不上力，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其实已经演练了很多遍，很多遍，可是为什么一旦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一旦看到镜头转向他，还是会喘不上气，脑子一片空白。

“我是不是真的不能当演员，我为什么连这点问题都克服不了……太没用了，太没用了……”陆希闭上眼睛，深深地吸气，而后再一次展开自己手里已经被团得不像样子的剧本，《念》，第56场，3镜。

【“淮卿，你觉得我难过么？”毓雨眉头微蹙，提着剑，站在屋外冷雨中，直直的看着堂中素衣站着的人，辨不出喜怒。

“我不知道，我似乎，从未懂你。”

“从未……呵，懂了又如何呢？”毓雨缓缓抬起手中剑，剑指堂中那人，道：“你不会，你就算什么都明白，亦不会为我妥协一丝一毫，你不会！”毓雨眼神仿若带着笑意，脸上却有怒意一闪而过，化为眉间唇角的怅然，拿剑的手不住地颤抖，似乎手腕都已经撑不住这一把玄丝剑的重量似的。

“你在乎么，我以为天地之大，你该是心若无物之人。”

毓雨闻言，将剑狠狠插向地面，颓然苦笑：“心若无物便可人生尽不知苦，多好可笑我眼前人，不知我心中物，好可怜。”看着周围渐渐赶上来的侍卫，他也没有将剑□□血战一场的打算，干脆直接撒开手，向那人走去，一步一步，毫无犹豫。

“淮卿，原本就是你的命，你要，就拿去吧。”及至那人跟前，毓雨眼神里无恨，无苦，无笑，一如他们初次相见时，九川尽头，同那个天真稚子的眼睛里一样干净。他轻轻牵过淮卿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笑了起来：“不要怕，动手吧。”

一行清泪夺出笑眼，更添凄凉。】

“淮卿……”陆希咽下嗓间的血腥味，却止不住喘息。在楼梯间这么一个不像样的地方，他却仿佛就是毓雨，杀人如麻却心间竟尚有柔软一隅的杀手毓雨，他止不住自己的眼泪。

“唔，我这是在做什么呢。”陆希缓过神来，盯着楼道里惨白的灯，脑袋里都是从前那些画面。

“请说两句吧，你母亲去世是不是给你打击很大”“小朋友，看一下我们的镜头好吗！”“你们不要挤了，我们先来的！请问你跟母亲亲近吗？她在去世之前有什么反常行为吗？”

周围都是一片“咔嚓咔嚓”的快门声，在小小的孩子面前，那些扛着□□短炮的人形成了一堵人墙，那些镜头，闪光灯和被怼到他面前的话筒，都像吃人的怪兽，小小的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拼命扭过头，在躲闪。

可是没有用，没有人听得到他一直在说“不”，也没有人关心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面前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想过，在这样一个日子里，他，有多难熬。

“唔……我怎么又……”陆希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挡住那白光。这白光叫人感觉太不好了，好难受。

可能是没人注意到他跑去了哪，也可能是根本没有人在乎他跑去了哪，根本没有人出来找他，陆希就这么一个人，在楼梯间里待到了太阳下山。感应灯早就灭了，一片漆黑之中，陆希抱紧了自己，终于静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