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依为命(2/2)
等我再回秣陵,已是将近2个月后,即使是江南,也已经寒意深重。今年总该歇息了,我迫不及待的想回到自己的小宅子里,于是直接将马车赶去了客户府上,银货两讫后便往家赶。路过客栈,却被老板叫住了,他瞄了瞄楼上,低声问我:“你可有仇家?”我心中一惊,忙问:“虽不曾有,可是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老板声音压得都快听不见:“你走了没几天,来了个20多岁的小伙子,在所有的客栈打听你,知道你在我这儿住过,便找了来。我不知道他与你什么关系,便敷衍了他几句,可是他找不到你竟是不肯走,已经在这儿住了好一阵子了。”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我心中疑惑,又问:“他可说他从何处来?”老板想了想:“似乎是洛阳。”
洛阳,那就是管家小安了吧。一定是张姐姐得知我的消息后告诉了他,我喜形于色,忙问道:“他可还住在你这里?”老板看我的脸色,声音大了起来,手指向上一指:“上面那间房。”我忙匆匆走上去,敲了敲房门,房门很快被拉开,我看见他一脸警惕的样子,不由噗嗤的笑出来,小安没想到是我寻来,神情从警惕变为惊愕,然后又迅速的变为激动,我冲他作了一个鬼脸,示意他进屋再说,他左右看了无人,才将房门关上。
我们兴奋的互相看了好久,眼底眉梢都是重逢的喜悦。小安先开口道:“欣姐姐,我原以为你是不愿意再与我联系,后来才知道是王莽关押了你,我便找了过来。洛阳我已无亲人,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一个地方是家乡。你既然已经逃了出来,何必再与我分割的如此决然,不如让我也留在秣陵,我们还能成为彼此的家人。”我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请求,眨了眨眼睛,可是再想到他与我一样,年少便失去了双亲,自然对亲情有着强烈的渴求,而且我对他似乎永远有一份愧疚之情。于是点头答应了他,让他收拾东西,和我回家。
为了避嫌,我叮嘱他在外一定要称呼我李公子,也把我经营马匹的事情和他说了说。虽然目前只是零散的生意,但是我已经有了些初步的想法,原先还因为自己的懒散,想着赚多赚少养活自己便好,而现在小安来了,我似乎多了些责任。他的谋略我曾经领教过,若是这心思用在做生意上,怕是不出几年,便会大有收获。
我便带着他,前往城中所有的车马行拜访,凡是能给我们介绍客户的,我们都会让两成的利润。我能从长安两次将西域马毫发无伤的运到江南,在马商中已有了一定的信誉,再加上可观的抽成,一时间订单竟是纷至沓来,再加上客户间的口耳相传,到了年底,便已有了十几匹的预定,只等开春过后再前往长安。
这次,小安执意要自己前往,他是体贴我长途奔波的不易,而我自从中毒之后,体力确实大不如前。如此我便同意了他的想法。只是小安三月初便从长安传回消息准备返程,直至月末还未到达,让我心神不定,天天去城门口守望。直到四月初,马队才浩浩荡荡的进入秣陵,而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次赚得的五十多斤金子,我全部给了小安,让他置地买房。可是小安笑着推却了,他说:“姐姐莫不是嫌我住在这儿碍事?”我忙摇头:“我能有你这样的弟弟,实在是很欣慰。且不说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就说做姐姐的,总要关心你的成家立业之事,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总要给她一个家才好。”小安轻叹了声:“喜欢一个人,对我而言太过沉重了。我作了那么多错事,哪里配有好姑娘喜欢我呢。”“小安,我没有办法安慰你,因为有时候,我自己也有这样的念头。可是以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我深深的看向小安,“所幸你我都平安,便好好珍惜眼前这生活吧。”
“和姐姐相依为伴,我觉得很安心。”小安的脸舒展开来,“姐,还有件事我要和你说。我这次之所以回程那么久,便是马队在武关被官府给扣了。他们硬说这些马都是偷来的,我把所有的契书给他们看也不认。偷马可是死罪,他们这么干,无非是想吞了我们这些马。”他抬头偷偷看了看我的神色,继续说,“所幸我想起附近商县县令曾与淳于长来往密切,和我也颇有些私交,便搬出了他的名头,他们见我确实认识这位县令,才没敢肆意妄为。我怕沿途再出现这样的事故,还烦请这位县令为我写了封手书,证明我所有的马匹都是从商县购得,并请沿途地方给予方便。姐姐,这次我们能顺利回来,颇有些侥幸,看来以后如果要长久地做马匹生意,免不了要将一路打点好了。”
竟有这样的事情,我有些后怕,怪不得他们回程耽搁了那么久。以前我是少量的运马,不惹人注意,这次不同,自然有人打起了主意,倒是我大意了,还好小安机敏,否则破财事小,伤了人可如何是好。只是这路途遥远,若是要上下打点,我们赚的这些,还不够全部孝敬出去。眼下朝中势力更迭,风气污浊,很多地方官员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用于向上打点,谋取更大的权势,即使我们远离长安,仍是深受其害。我定了定神,便对小安说:“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害的你白白惊吓一场。我们是得想个法子,在这之前,运马的生意还是先停着。”
小安想了想,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我看着他,笑道:“你有什么便说好了。”小安便说:“我在长安的时候拜见了一些老朋友,如今傅喜傅大人在京城可是威望甚高,若是有他的照拂,我们这点小生意是绝无风险的。”我垂下眼帘,低声说道:“若是我愿意麻烦他,又何必一个人跑到这里来?我若是开口,他肯定不会拒绝。可是朋友之间,若明知对方为难还要提出请求,又哪里还是真朋友呢?傅喜向来不弄权柄,他和王莽淳于长是不一样的。”
所幸我们已经积累了一些资本和人脉,小安很快便和城中一些富商熟络了起来,和他们一起做起了将丝帛运往长安的生意,小安跟着他们走了次长安,但是利润却分得很少。我怕他辛苦,便劝他不要做了。哪知小安一点不在乎,和我说:"姐,我只是想走熟这些关系而已。这些人早已将沿途的官府打点好了,我们大可借势而为。"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想法,于是他第二次再送货去长安,我便给了他很多金子,这世道,谈什么最后都得谈钱。
半年之后,我们终于重新运马,小安还和长安城的西域商贩建立了固定联系,不仅马匹的质量和价格得到了保证,而且还顺便做些西域的药材和珠宝生意。很快,江南一地想做西域生意的人都纷至沓来,连广陵等地的客商也前来拜访。我们的生意很快便兴盛起来,不久之后,我们已经买下城中繁忙地段的店面,开立了店铺,我专管钱银的进出,小安自己打理进货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