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2/2)
曼娘的话如同在西施心头加上了一把重锁。她不自觉地往曼娘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的事情上去想,越想便越发心慌。
在去越国京城的路上,她被郑旦告知,她们都将被作为礼物送给吴王,作为越国迷惑夫差的一枚棋子的时候,她便试图把自己偷偷萌发出的心思压下,却没能真正地掐灭自己对那位儒雅的上将军升起的好感。
自苎萝村到越国王宫,再从越国王宫到吴国,范蠡几乎都在她附近,她这称得上荒诞的心思,不仅未曾被自己彻底掐灭,甚至还有了越发旺盛的苗头。虽然她无法抗拒自己不断生出的好感,却仍然克制守礼,自觉已经掩饰得很好,郑旦在后来都对她放了十万个心。
但这个叫做曼娘的人,却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似是而非的话,让刚才还在心里暗笑郑旦太过敏感的西施,也不自觉地生出几分警惕,“美人说得在理极了,我们都是大王的女人,不尽心服侍大王,还想做些什么呢?”
方才一路上,西施做出柔软和顺模样,顺着曼娘的话,与她姐妹相称,在这时候,却像是突然竖满了全身的刺,连刻意亲近都不能够再装下去。
“啊,是姐姐失言了,”听见西施这有些像是宣誓一般的话,曼娘以手帕掩口,轻笑出声,“大王的女人,自然是要真心爱慕大王,服侍大王的——可是,人总要为自己着想一些。”
西施有些听不明白,“姐姐在说什么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在这一路上,曼娘已经多番试探过她,西施却总是一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样子。可曼娘却不知道,西施并非是装出来不懂她在说什么的模样,她是真的不懂这其中诸多款曲。
曼娘先前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只当作是她们这一行人细作的身份被察觉了,可再听下去,却又不像,更多的西施则听不太懂她的话,哪怕曼娘的话已经算不上暗示,只差没大声朝着她喊出来了,西施却还是一副懵懂模样。
西施这也不知道是真傻和装傻的行为让曼娘也有些无计可施,几番试探后,终于还是铩羽而归。西施没做出不舍姿态假意挽留,曼娘自然也就没理由留下再同她说什么。
看着曼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西施才朝着一边看着不大有存在感的侍女轻声说话,“终于是走了。”
这句话并非只是建立在西施对曼娘的不耐烦上。她用言语刻意引导西施去主动接近吴王的目标太明显,即使西施没听懂她的大多数话,但还是能从中听出曼娘明里暗里要她去获取吴王的宠爱。
她不大明白曼娘为什么这么做,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她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西施向来是个含蓄内敛的姑娘,即使后来性子活泼了一些,也是因为有郑旦在她旁边。这种内敛让她更习惯于沉静地思考这些事情之中的关窍。
在西施没注意到的时候,侍女已经悄悄地把一个本来隐藏着行踪的人让了进来。那是个男子,身着一件泥色长衫。这身泥色衣裳,让他整个人都显得不算太飘然出尘,更接近尘世一些,也更不容易被旁的无关人等发觉一些。
听见身后的动静,西施转过身去,看见来人正要上前施礼,被他一个轻轻巧巧的动作拦住,只是嘴上喊了一声,“上将军。”
“现在我们顾不上这些繁文缛节,”范蠡解释一句,随后往西施身后看了看,见没什么另外的人,声音才稍稍高了一些,“我终究是越国的外臣,不能时时刻刻到吴国的王宫里来,这是我特意差人去打探的消息,你们几个尽量都把这些记住。”
西施应一声“是”,范蠡便又开了口,“你们在吴宫之内须得掩人耳目,防人口舌。吴王宫中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暗潮汹涌。郑旦那边不知道被什么人严防死守着,我只能让你传话。虽说你们并非为争宠而来,但至少要到在吴王面前说得上话的地步,才能给越国多留一线生机。”
西施答应着,范蠡便又急匆匆地开口,似乎极赶时间,“你们刚安定下来,其它人暂时还不会轻举妄动,但你们一旦入册,恐怕便会有人动作。”
到那时,她们才算是真正地,悄然拉开了战争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