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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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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厚重的面纱,面前的男人看不清我的模样,风雪在他的身前缠绕。他连声音都几乎与父亲一模一样,说出来的话更令我惊讶:“我是扬花,报上你的名字。”

我一下子想起了父亲在我临走之时所嘱咐的话,如果遇见了和我同名的杀手,切不可透露自己的姓名,更不能伤害这个扬花的性命。我只能一任风雪缠身不作回答,待他逼问得急了,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叫花承。”花承,这是父亲的名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杀手已经挥剑向我攻来了,在他第一招起势之时我只看到一道泛着金光的黑影,当我醒悟过来这是他手中乌黑的长剑飞舞着的剑光时,我的寒山也已经出鞘,在半空中等待着他的剑招来临了。第一个回合之后我马上意识到这个人将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对手,我和他一交手就辨认出了他竟然练的也是扬花庄园最隐秘的传世剑法,剑术精绝领悟至深甚至可能在我之上。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刹那之间想起了父亲在我临行前送我的话:“扬花,与人对战不可轻敌,更不可怯战。”

父亲是算好了我将遇到一个剑术与我于伯仲之间的杀手吗,那是我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缠斗,他不能伤我我也无法敌他,如此十八个回合。但是在第十九招的时候我在一个转身之间,将剑送到了他的颈下。

我看到他已经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死亡了,但是我没有伤害他,我依然像对待之前的剑客一样将剑送到了他颈部一寸有余的地方然后小心地收回。因为我深知今天我能够战胜他的原因,因为这里是雪涯。

雪涯千年积雪,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银白。我的寒山剑剑光正是如雪一般的白色,而他的剑影却是黑如金墨的颜色。我能轻易地看清他的每一寸剑影,他却分辨不到我的每一处剑光,这对每一个顶尖的杀手来说都本就是一场不公平的争斗,更何况是他这样想来从无败绩的人。我看到他眼中因为失败而流出的悔恨的泪水,带着一种我莫名熟悉的温度,我不忍看一个男人这样伤心,于是我放下寒山走过去轻声地安慰他:“扬花,不要哭了,这不是你的错。非战之罪也。”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泪流得更欢,他看着我的奇怪又留恋的眼神令我觉得我好像是他的母亲,而他只是一个喜欢哭泣的受伤的孩子。这真是一个让我捉摸不透的人,我还没有在说什么,他竟然又一次举起剑向我攻来。

这一次他的攻势我没有招架得住,我在回身去捡起寒山之时就已经注定了我比他要慢了一个转身。我们的功夫本就在纤毫之间,他攻势绵软中带着凌厉,我只能一退再退以保全性命,第十八招的时候我被逼反攻,可是在我回身的间隙我的咽喉处失于防守,他长长的黑剑笔直地冲向我的咽喉。那一瞬间我连惊叫声都没有发出,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像极了我的父亲,我绝望地闭紧双眼,眼前全是花承宽和的笑容。父亲对我伸出手说:“扬花,你怎么还没有见到你的母亲?”

我一瞬间真的哽咽了,我十九年间从没有哭过,我是个不爱哭的孩子。可是这时候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溢出来,我想了这么久的母亲,我终于要来找你了,可是我连这片雪涯都过不去,我就要死在这里了,扬花就要死在这个陌生的孤零零的雪天了。就在我等着我被他杀死的时候,忽然感到我肩头一阵剧烈的疼痛,带着温度的鲜血从我的右肩喷薄而出,雪和血交融,红白相接处冒出滚滚的蒸气。

我挣扎着看向我面前的扬花,可是还没等我抬起头就已经支持不住要在雪地上跪下去,那一瞬间我终于体会到了那些曾经被我一剑贯穿了翅膀的大雁的感受。他上前一步扶住我,怜悯地看着我的样子像极了花承:“对不起。”

我摇摇头,将雪放在伤口上企图止住鲜血的流出,“我不怪你,如果你刚才没有偏这一寸我已经死了。”我看着他深色的瞳仁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我刚才都已经放过了他的性命,他又何至于这样伤我。江南左岸一步一杀机,我带着这身伤行走,无疑将会死在下一个杀手的手里。

他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低着头许久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从怀中贴身拿出一个精致的青玉小瓶,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塞进我的手里:“这是我娘亲自调制的药膏,你用上去明天就可以活动如初,十日之内就可以痊愈。”我握着他的药膏呆呆地看着他,他已经收拾好他的长剑站起身来准备接着赶路了,我扯下了脸上的面纱,就一直这样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他身上带着令我留恋的江南气息,去的却是我来时漠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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