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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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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照关照,自然关照——”兆璇顿时来了精神,“你莫非和璟三爷的大嫂嫂是一家子?”

玉溶不解其意,只垂目答道:“正是家姐。”

“哈——”兆璇偷眼看了看一旁没什么反应的兆璟,朝旁边赵葳、赵蕤二兄弟道,“你们看,这位南公子不是眼熟得很?”

玉溶眼神疑问:“莫非公子去过金陵?”

“金陵他没去过,”花纶公子冷笑道,“‘扶髻楼’倒是常去!”

周围一片窃笑。

背对着他们的兆璟停下笔,皱了皱眉。

身边的人领会其意道:“还真别说——跟小郁相公有几分像!”

这荤话越说越过分了。

这时兆璇又得寸进尺道:“小‘玉’相公可知‘扶髻楼’?”

玉溶抬起头一言不发的看着面前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

“你叫我一声‘好哥哥’,我带你去呀!”

“啪”的一声吓了兆璇一跳,一个纸团正好打在他脸上——兆璟转过身,好整以暇道:“对不住,打偏了。”

“应兆璟你什么意思?!”兆璇恼火。

“都说了,打偏了。”

众位子弟有的闻到了风向,麻利的溜回自己的案前以免妖魔斗法、累及无辜。

正巧先生住着拐杖一步一步求慢求稳的挪了进来,一看满屋的架势,袖子遮住嘴威慑性的咳了两声。

兆璇指了他半天,觉得无趣,只得作罢。

再回头时,玉溶已经兀自重新旁若无人的坐下。

兆璇心里冷笑一声,跟赵葳、赵蕤两位平日里惯混在一起的兄弟使了个眼色。

先生一句三叹的讲着课业。

“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夫子是警醒我等,一个正人君子是不会与人争锋的,君子何如?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争而争,好比‘不战而屈人之兵’,不争一时之得失,不争一隅之对错,不争一处之短长,不争一夕之高下……”

兆璟先是犯了会子困,接着百无聊赖的望着窗外,昨夜一番寒流将前日抢先盛开的几簇花摧残了去,只剩下光秃秃的树枝,好不寥落。

兆璟微微叹了口气,被先生拖长了语调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闷得气短。

目光扫过屋子,停在玉溶身上,发现他也并没有抬头听讲,而是握着笔,端端正正的在纸上写些什么,日光透过窗户纸洒在他脸上身上,他的轮廓都有些模糊。

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玉溶抬起头,四目交接,兆璟冲他微微一笑,可他只是面无表情的随即转移了视线。

兆璟收回目光,没意思透了。

他无奈的拿起笔,在纸上随意勾勒着轮廓,突然想起手串一事,自己还欠着郁小相公一个人情,随即笔锋一转,一位巧笑倩兮的年轻公子渐渐成了。

下了学,兆璟领着枫林抬脚便走了,原来是钱家公子过生辰,呼朋唤友的叫了昔日里合得来的一众公子在外面好好消遣一番。

扶髻楼里,春光正好。

“哈哈哈——还是璟三爷脾气太好,要是我,这么不领情早任他自生自灭了!”席间,大家畅谈甚欢。

兆璟带了三分醉意:“什么‘南玉溶’啊,我看简直是个‘难与容‘!”

“什么人,璟三爷这样为他操心,他竟然不买账?”

随着软糯微带沙哑的声音,一青衫公子轻飘飘的从兆璟身边入了席,皓腕一番,一注仙醴续入兆璟的酒杯。

“小郁相公你怎么才来?我们可都等你等的着急了!”

小郁相公生的白净纤细,身段风流,一双盛了三千春水的眸子,晴光潋滟,未语先笑:“我来迟了,自罚三杯!”

说着就爽快的倒酒,谁知酒杯还未送入口中就被一人凭空夺了去。

璟三爷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我欠小郁相公一个大人情,我替你喝,权当给你赔罪。”

小郁相公但笑不语,直到兆璟三杯下肚,才悠悠道:“璟三爷欠我那么大一个人情,三杯酒就打发了,我可不依的!”

原来当日他二话不说就将手串还了回去,银锞子一个没要。

“那你将要如何?”酒不醉人人自醉,璟三爷蓦地发觉小郁相公真不愧是扶髻楼的头牌,灯光摇曳下犹如春风拂柳,吹落一树花香。

“一件璟三爷身上的物件儿,当然要用另一个身上的物件儿来换呐~”

一句话引得在座诸位兴奋难耐的起哄。

兆璟一手环着小郁相公的肩膀,一手抽出一副尚未裱装的白纸徐徐展开,一位佳人正从画里望出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嗬!还是咱们璟三爷的心思精巧!”

兆璟意味深长笑道:“能对上佳人的心思,才是真精巧呢——小郁相公意下如何,在下的心思还算精巧么?”

小郁相公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微红了脸,强自镇定的接过画卷仔细鉴赏着:“画的似乎不怎么像在下呢。”

小郁相公没能被灌酒,众人未能尽兴似的还要接着调笑:“小郁相公近来生意可还兴隆么?”

他慢慢将画卷收起来,笑着回道:“有诸位公子照应着,自然没有不好的。”

席间唐公子凑过来,跟兆璟低声道:“你知道么,你大哥哥在四六胡同买下了一个院子,又买了七八个小丫头。”

兆璟喝酒的手一顿:“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月前,”唐公子压低声音,“听人说里面进进出出家具物什,都是上好的梨花木——还有器具摆件、妆奁盒子。”

那便是外宅无疑了。

兆璟想到平日里温柔恭顺的大嫂嫂,想到她当年第一次进应家门时,一身红衣含羞带臊的一笑,想到她一手琵琶低声吟唱,朱唇轻启,便是江南锦绣的馥郁芬芳。

管你是天上的仙子,还是平常百姓家的婆娘,都逃不过命运的摧残,正如花开终有时,最是人间留不住,深情总被无情负。

兆璟苦笑一下,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日后几日,玉溶也每日按时等在院门外,兆璟懒得再说什么,只是耐着性子早起梳洗,对着一言不发的玉溶埋头风卷残云的用了饭,相顾无言的坐同一辆车,一前一后的进学堂,在课上补补眠、看杂书、信手涂鸦,晚间倘或携同三五个气味相投的公子哥儿出去喝酒听曲,相安无事。

这一日,卯时三刻不到,兆璟便自己醒了过来,恼火的翻来覆去,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了。

收拾停当之后,玉溶竟然还没来,这倒是一件奇事,兆璟叉着腰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觉得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了。

“许是病了?”红苏道,“三爷要不要去看看?”

“他病了与我什么相干?”兆璟挑眉道,“明明是他押着我上学,我又没求着他——不去!”

一刻钟后,兆璟站在南院疏星宅门前,深感自己忍辱负重到家了。

一进门就听见一阵咳嗽声——得,果不其然病了。

玉溶正披着外袍坐在案前写着什么,头没梳,乌黑浓密的长发垂下来,衬的一张脸格外伶仃。

兆璟清了清喉咙:“你这屋子挺冷啊。”

玉溶缓缓抬起头,一瞬间眼神空虚,仿佛没了焦距,愣了须臾,才看清是谁。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璟三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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