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2/2)
“姐姐,”玉溶温声劝道,“城郊的路太远了,你如今经不起车马劳顿,还是等好了再说罢。”
“也不必去那么远,就在院子里支个铜盆就好,心意到了,也就行了。”
玉溶扶着姐姐来到院子,许久不出门,光很刺眼。
“烟太浓,我来罢。”
“不必,”玉澄笑笑,“我想自己来。”
玉溶扶着玉澄蹲下,她苍白的手拿起纸钱,放进了燃烧的火里。
天上飞扬的细雪一朵朵飘飘洒洒,落尽铜盆里,被火苗吞噬。
兆璟披着斗篷,在院外站了良久,终于没有进去,回身慢慢的离开。
“前方军报,叶尔羌汗已经率领其部数万铁骑,吞并罗城瓮城,大军已逼近嘉峪关——”
国子监明辉堂上,一太学生激动道。
“东有山海,西有嘉峪,嘉峪关东通肃州,西达安西,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一旦失守,河西必将不保,河西不保,则后果不堪设想!”另一人重重的将书卷合上。
“南边儿也不乐观,且不论倭寇有卷土重来之势,西北大旱之后,东南又糟了大涝,数十个县的黄河堤坝崩塌,南直隶与湖广、浙江、江西、福建、广东等布政使司无甚作为,赈灾不力,如今饥民何止十数万?”兆瑾眉头紧皱,沉声忧虑道。
“从去岁至今,朝廷接连打了几场大仗,又几次拨粮拨款赈灾,户部已经是入不敷出,我等的廪膳发放不出、饿死事小,只是为何如今万岁爷又要修缮栖梧宫?值此内忧外患的关头,难道不是劳民伤财,让前方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寒心么?”宋长青愤慨道。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堂内一片太学生的附和,明辉堂里,一派群情激愤。
“我等应立刻以国子监太学生的名义联名上疏陈情,要圣上收回修缮宫殿的成命!”
“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
“兆瑾兄,”宋长青激动道,“你也要跟我们一起么?”
兆瑾欣然道:“事关家国兴亡,应某义不容辞。”
拿起笔,毫不迟疑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将近腊月,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家塾里应氏子弟们更加无心听讲,一个个爬在案上两眼放空,硬生生的撑到放学。
先生家里刚添了一个孙子,正寻思着赶紧回家乐享天伦,不在这里受这帮不学无术的子弟们的窝囊气,因此课业便也松懈了许多。
玉溶落在后面,同溪明将笔墨纸砚一样一样的收好,慢慢的理齐了书,出了门,正好看见兆璟离去的背影。
“南公子看什么呢?”
玉溶闻言回头,只见花纶走了上来,跟他一起向街头看去,了然一笑:“南公子这是失了‘君心’了?”
玉溶皱眉,当即反感道:“花公子此话何意?”
花纶倚着门,笑的无谓浪荡:“过去恨不得拿鸾胶粘到一起,如今又恨不得隔着一道护城河,不是失宠又是什么?”
玉溶深吸一口气,正色道:“过去我初来乍到,性情乖戾,难免不合群,多赖璟三爷不嫌弃,还处处指点照料——还望花公子高抬贵手,勿要擅自揣摩他意,扰了别人的清誉。”
“哦?”花纶闻言笑个不停。
玉溶笔直的站着,皱眉看他。
“——南公子可真是天底下第一痴人呐!”花纶笑够了,捋着一缕鬓发悠悠道。
“此话何解?”玉溶心中疑虑更深。
“南公子以为,璟三爷那样一个八面玲珑、唯利是图之辈,真的肯为了帮你在京城中立足,而费尽心思,如此这般的任劳任怨、孜孜不倦么?”花纶看他的眼神从嘲讽变成了深深的同情。
“——看你被骗的这样苦,我就告诉你罢!璟三爷是看你新鲜,觉得有趣,想看看你这层清高冷艳的皮下头,藏的究竟是什么骨……”
“你以为,你终日没人搭理,真的是因为性情不合群么?那是看你跟璟三爷走的近,碍着他的淫威,才没人敢来接近你,怕触及了三爷的霉头、碍着了三爷的好事!”
“他们姓应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喜新厌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畜牲,你若是不信,大可满京城的走上一走,从戏子娼妓,到世家子弟,身上手上,没有一两件璟三爷的物件儿的,有几个?”
“被应兆璟耍得团团转,一直活在他布下的局里被牵着鼻子走——可怜你,事到如今竟然还处处想着维护他的名声,”花纶展颜一笑,“痴也?愚也?”